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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岩缝里的上世纪探险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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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骸骨保存得相对完整,骨骼呈现出一种经历了漫长岁月侵蚀的、暗淡的灰白色,像是被时间吸干了所有的生机。他们身上的衣物虽然早已破烂不堪,被厚厚的灰尘、霉斑和蛛网覆盖,但依稀能辨认出是几十年前,甚至更早时期的探险队标准装束——厚实耐磨的卡其布外套和长裤,如今已脆弱得一碰即碎;已经严重变形、鞋底几乎与鞋身脱离的皮质高帮探险靴,无力地套在脚骨上。骸骨的旁边,散落着他们生前赖以生存的装备:老式的、坑坑洼洼、布满凹痕的铝制水壶;玻璃罩完全碎裂、灯身被红褐色铁锈完全包裹的煤油灯,灯捻早已腐烂;甚至还有一台造型古朴笨重、需要手动上胶卷、镜头蒙尘的老式相机,如同一个沉默的、黑色的铁质墓碑,无声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与生命的脆弱。

这些骸骨的姿态各异,无声地、却又震耳欲聋地诉说着他们生命最后时刻的绝望与挣扎:有一具蜷缩在洞穴最阴暗、最潮湿的角落,骨骼深深地蜷成一团,手臂紧紧抱住弯曲的双腿,头骨埋入膝间,仿佛想要将自己藏匿起来,逃离这可怕的现实;有一具趴伏在地,头骨死死地朝向洞口(那道岩缝)的方向,颈椎骨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拉伸,一只手的手骨向前伸出,指骨抠进了地面的泥土里,似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地爬向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出口;还有一具,背靠着岩壁,头骨无力地低垂在胸前,下颌骨松垮地张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一只手的手骨还死死地、用尽最后力量抓着一个颜色暗淡、布满霉点和污渍的帆布背包,那姿态,像是在坚守着最后的希望,又像是在无尽的疲惫、饥饿与绝望中,沉沉睡去,再也未能醒来。他们的死亡,似乎并非来自瞬间的暴力摧毁,而是在某种持续的、无法摆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境地下,慢慢地、一点一滴地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如同蜡烛燃尽最后一滴蜡油。

这是一支来自上个世纪,甚至更早年代的探险队!他们竟然也到过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诡异谷底,并且,无一例外,全军覆没于此!这个认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带着焦糊味烙印在城城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历史的悲剧,在此刻露出了它狰狞的轮回面目。他和黑子,难道正在一丝不差地、沿着这些前辈用白骨铺就的道路,重蹈他们的覆辙吗?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城城强忍着胃部剧烈的翻腾和那股从心底最深处渗出的、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他的目光,最终死死地锁定在了那具背靠岩壁的骸骨,以及它怀中那个被手骨以一种近乎执念的力度紧紧抓着的帆布背包上。一种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直觉告诉他,答案,揭示这一切真相的钥匙,或许就尘封在那个破旧的背包里。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如同吞下了砂石,带来一阵刺痛。犹豫了片刻,像是面对一个神圣又邪恶的禁忌,他还是鼓起体内残存的全部勇气,迈着如同灌满了沉重铅块的双腿,一步步走上前去。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尘土和细小的碎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绝对死寂的石窟中显得格外刺耳、惊心。他在那具骸骨前缓缓蹲下,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昏黄的手电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头骨眼眶处那两个深邃的、仿佛能吸走光线的黑洞,以及那紧紧抓着背包、指骨甚至因过度用力而有些嵌入帆布纤维的可怕细节。他心中默念了一句“得罪了,前辈”,然后伸出微微颤抖、沾满污垢的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仿佛在拆除一枚极其敏感的炸弹般,将那个帆布背包从骸骨僵硬的手骨中取了下来。骨骸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仿佛一声无奈的叹息。

背包的布料异常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成齑粉,散发出浓重的霉味和尘土味。他不敢用力,只能极其轻柔地、用指尖摸索着打开那锈迹斑斑的金属搭扣。里面的东西不多,但在此刻此地,却显得无比珍贵,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带着死亡印记的馈赠:一小盒受潮严重、标签完全模糊融化、火柴梗粘连在一起的防水火柴,不知道是否还能划燃,带来一丝微弱的温暖与光明;半块用油纸包裹、硬得像石头、表面甚至有些白色结晶的压缩饼干,或许在万不得已时能用来延续生命;一个扁平的、刻痕斑驳的金属酒壶,拧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的、带着苦涩气息的酒精余味,嘲笑着曾经的渴望;还有一本皮质封面、边缘卷曲破损、被水汽严重浸透、字迹模糊不堪、几乎无法辨认的笔记本,或许记录着这支队伍遭遇的恐怖、他们的困惑与挣扎。

而最引人注目、让城城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的,是放在背包最上面,用一个细皮绳松散系着、仿佛被格外珍视的那样东西——

一个用某种不知名动物骨头精心打磨、钻孔制成的哨子!

骨头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象牙般的淡黄色,表面光滑得如同被无数次摩挲把玩,泛着幽暗的光泽。哨子的造型古朴而奇特,带着一种原始的、神秘的美感,却又隐隐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它的形状,它的材质,与城城脑海中那诡异声音的源头形象,几乎完美重合!

城城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心脏也仿佛漏跳了几拍。他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仿佛触碰毒蛇般,将那个骨哨拿了起来。触手瞬间传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那是一种属于死亡和漫长时间的、拒绝生命的寒意。难道……一直在这谷底回荡、让他流鼻血、眩晕的诡异骨哨声,并非来自什么未知的、潜伏在暗处的怪物,而是这些死去多年的探险队成员之一?是某种执念不散的亡灵,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永无止境地吹响着招魂的曲调?还是……这骨哨本身,就蕴含着某种超自然的、邪恶的力量,能够自发地发出声音,或者影响吹响它的人?这怎么可能?理智在疯狂地呐喊,但眼前的景象和亲身的经历,却又指向这匪夷所思的结论!

无数荒诞而恐怖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碰撞,像一锅煮沸的毒液。他下意识地将骨哨凑到自己的嘴边,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好奇、恐惧和某种诡异冲动的力量,让他想要尝试吹响它,亲自验证一下,这冰冷的骨头是否真的能发出那种撕裂灵魂的声响。但就在嘴唇即将接触到那冰冷骨质、感受到那上面细微刻痕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警告如同高压电流般猛地击穿了他的身体!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骨哨从嘴边拿开,手臂大幅度地后撤,仿佛那不是什么哨子,而是一条瞬间昂起头颅、露出毒牙的冰冷毒蛇!不!绝对不能吹!这诡异的哨声能引发鼻血和眩晕,绝非善物,更像是一件被诅咒的、带来死亡的器物!贸然吹响,天知道会引发什么更可怕的后果!可能会惊动什么,可能会释放什么,甚至可能……会让自己变成和这些白骨一样,永远留在这里的吹哨者!

然而,就在他心中被这巨大的发现和悖论般的恐惧填满,思绪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之际——

那尖锐的、空灵的、如同噩梦编织而成的骨哨声,再次清晰地、毫无预兆地、带着更强的穿透力响了起来!

“呜——咿——呦——”

但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他手中这枚冰冷无声、仿佛沉睡的骨哨!也不是来自石窟内任何一具沉默的、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骸骨!

声音的来源,是更深处!来自这道岩缝之后,这片地下空间更幽邃、更黑暗、连手电光都无法触及的未知之地!仿佛在那无尽的、浓稠的黑暗里,藏着另一个,或者更多个吹哨者,正冷静地、持续地、吹响着这死亡的旋律!

城城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彻底倒竖起来!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和思维的恐惧如同液态氮,瞬间从他的头顶灌到脚底,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底冻结在原地!他手中的骨哨是死寂的,触手冰凉,那么,此刻正在吹响的、这近在咫尺的、带着致命频率的骨哨声,到底来自哪里?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在这支死亡探险队的埋骨之地更深处,持续不断地、仿佛永无止境地、带着某种目的性地吹响着这死亡的旋律?

恐惧如同无数冰冷滑腻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他获得了一些或许能延续生命的宝贵补给,但与此同时,他也触碰到了一个远比几具白骨更加深邃、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绝望的谜团。黑暗,仿佛有了生命和意志,正在那岩缝的尽头,无声地、贪婪地凝视着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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