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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干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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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已经被雨浇灭,只剩几块焦黑的船板在海里一沉一浮。

甲板上,三人并肩坐在折叠梯最顶端,脚下悬着十米高的浪。

风带着硝烟与海藻的腥涩,吹得人眼睛发涩,却也意外地让人清醒得睡不着。

“要不聊点什么?”鸢尾缩成一团,蹲在角落。

“轮流来?”

鸢尾把“蜂刺”横放在膝上,刀尖挑着一颗从尸体上衣兜里摸来的薄荷糖,糖纸在指间沙沙作响,“谁先说理想,谁就赢这颗糖。”

陈秋旭把湿掉的烟在指间碾碎,抬眼:“我先吧,省得你们两个小孩尴尬。”

他顿了顿,声音比平时低半度——

“我想把车开到尽头。”

“什么车?”许岁问。

“什么车都行,只要有终点。”陈秋旭望着远处灯塔的光柱。

“每个人其实有终点站,只是没人知道在哪儿……有人说尽头是海,有人说是一片不会天亮的峡谷,但我就是想去确认。”

鸢尾吹了声口哨,把薄荷糖抛给他:“奖励你的浪漫。”

糖纸剥开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把夜色撕开一道口子。

“我想开一家海上剧场。”

“剧场?”许岁以为自己听错。

“嗯,用退役航母改的。”

她眯起眼,“甲板当舞台,机库做观众席,舰岛改成灯塔。白天放电影,晚上演歌剧,票价只收一首歌或者一个故事。等攒够了故事,我就把船开到赤道无风带,关掉发动机,让整座剧场在海心漂着——漂到哪儿,哪儿就是新的港口。”

她说完,自己先笑,“是不是比秋哥还不靠谱?”

陈秋旭咬着薄荷糖,声音含混:“靠谱的不是理想,是肯为理想付出的代价。”

两道视线同时落到许岁身上。

少年攥着信号枪空壳,掌心还残留火药的余温。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浪花一次一次拍在钢腿上,像催促。

“我不知道……”

“打住。”陈秋旭忽然伸手,把薄荷糖纸从许岁指间抽出来,揉成一团,弹进风里。

“你刚才那番话,”他侧头,语气淡得像在评价一把刚擦好的枪,“没有理想不算理想,顶多算个蛋”

鸢尾“噗嗤”笑出声,拿刀背一下一下敲自己膝盖:“听见没?你被官方否定了。”

许岁耳根发热,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确实只说了“不知道”,没说一句“我想变成怎样的人”。

于是他干脆把下巴埋进臂弯,闷闷地嘟囔:“反正我就是没有理想,你们看着办。”

“行,那就办。”

陈秋旭打了个响指,像敲定作战计划,“从现在起,到三区登陆前,四小时三十二分——”

他抬腕看表,“我们给你现编一个理想,必须满足三条:

1.是你自己真正想要的;

2.说出来不嫌丢人;

3.现在就能迈出第一步。”

鸢尾立刻举手:“我提议——让他当海剧场的第一任男主演!声线不错,脸也能打。”

“驳回。”陈秋旭面无表情,“太草率,而且他会晕台。”

“你怎么知道?”

“刚才他拿信号枪打舵舱,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许岁抗议:“那是因为第一次——”

“第一次就说明问题。”陈秋旭一句话把他摁回去。鸢尾转着刀柄,眼睛亮闪闪:“要不让他当流浪画师?把七区到三区的每一道伤疤都画下来,办巡回展。”

“画画他行不行另说,”陈秋旭抬杠,“颜料一湿就废,海上高盐雾,三天全成抽象派。”

“抽象派也是派!”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许岁当物品一样掂量来掂量去。

凌晨四点一十九,雨停了,平台钢腿下的潮水声像某种缓慢的心跳。

陈秋旭把最后一截烟碾在护栏上,侧头:“再说一遍,你的理想。”

“我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看遍自己没看过的风景。”

鸢尾先笑了:“这算理想里最便宜的一种,没有预算上限,也不用批文。”

陈秋旭却难得地没有吐槽,只是抬眼望向远处天海交界的那条灰线。

“自由很贵,”他说,“比穿甲弹还贵。”

说完,他拉开风衣内袋,掏出一把旧钥匙。钥匙柄磨得发亮,齿口却缺了一截。

“列车尽头有个备用车库,我原本是想自己开的,不过呢……既然你的理想刚刚找到那这个就是你理想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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