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雷霆之怒（2/2）

“奴才……领旨。”他叩首，然后迅速起身，走到灶台前。

时间紧迫，他不再犹豫。取过那块鸡胸肉，运刀如飞，却不是切块，而是用刀背逆着纹理，一遍又一遍地细细捶打，直至肉质松散如棉。接着，他用刀刃将捶打好的鸡茸从砧板上刮下，放入细纱布中，浸入清水，轻轻揉搓，洗去部分血水和杂质，使鸡茸色泽更加洁白。

另一边，他分离蛋清蛋黄，只取蛋清，用筷子顺一个方向，拼命搅打。豆苗则只取最嫩的尖梢，快速焯水备用。

灶上坐上清水，火候控制在小滚未沸。林怀仁将处理好的洁白鸡茸与打发好的蛋清混合，加入极细的姜汁、少许盐和一点点淀粉水，顺着同一方向轻轻搅打上劲，直至成为均匀细腻的鸡茸糊。

此时，香已燃过半。他不敢耽搁，用手勺将鸡茸糊一片片地舀入微沸的水中。那鸡茸糊遇热即凝，形成一片片洁白无瑕、薄如蝉翼的“鸡片”，在清水中缓缓浮沉，宛如朵朵芙蓉花瓣绽放。

迅速将“芙蓉鸡片”捞出，沥干水分。他没有用复杂的调味，只取一小碗清澈见底的上好清鸡汤，微微调味，将鸡片和焯好的豆苗嫩尖放入其中，轻轻推匀，最后淋上几滴提香的花生油。

一炷香堪堪燃尽。

一碗汤色清澈、其中雪白“芙蓉”与翠绿“荷叶”相映成趣的菜品，被小心翼翼地呈到太后面前。

没有浓油赤酱，没有奇异香气，只有食材本真的色泽和清鸡汤的鲜醇。

太后看着这碗素净雅致的菜品，蹙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她拿起银匙，舀起一片那薄得几乎透明的“芙蓉鸡片”，放入口中。

所有人心都悬在了半空。

只见太后微微咀嚼了几下，凤目之中闪过一丝讶异。那鸡片入口嫩滑到了极致，几乎无需用力，便在舌间化开，鲜美的汁水与清鸡汤的醇和完美融合，豆苗的清爽更是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可能存在的腻感。口感之细腻，味道之清鲜，远超她想象中鸡胸肉所能达到的境地。

她又尝了一口汤，清鲜醇正，暖胃舒心。

沉默了片刻，太后放下银匙，脸上的寒霜竟褪去了几分，淡淡道：“倒是有几分巧思。这鸡片，是如何做得如此嫩滑？”

林怀仁心中巨石落地，连忙恭敬回答：“回老佛爷，乃是反复捶打，洗去杂质，佐以蛋清，温水中汆熟所致。”

“嗯。”太后微微颔首，“看来，你这手艺，倒也并非全是虚名。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往后御膳，当以精洁为本，那些气味浓烈之物，慎用。”

“奴才遵旨！谢老佛爷恩典！”林怀仁重重叩首。

一场滔天大祸，竟因这一碗看似简单、实则极见功力的“芙蓉鸡片”而消弭于无形。太后起身离去，御茶膳房内，死里逃生的众人这才敢大口喘气。

李总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向林怀仁的眼神更加复杂。胡厨役等人则如同斗败的公鸡，悻悻散去。

王守山扶起几乎虚脱的林怀仁，两人相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加坚定的情谊。

然而，经此一事，林怀仁也彻底明白，在这深宫之中，仅仅拥有手艺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更深的根基，也需要将那些来之不易的经验和技艺，更好地记录下来，传承下去。一个编纂私房菜谱的想法，在他心中悄然萌芽。而这本菜谱，便是后世那本《林氏食珍》的最初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