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答应协助递情报(1/2)
暮色如砚,将京城的飞檐翘角晕染成深浅不一的墨色。凝香斋的后院作坊里,雪嫣红正对着一瓮新酿的花露出神,铜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将“醉春娇”胭脂的甜香烘得满室弥漫。檐外的夜露滴落青石板,叮咚声与石臼里捣花瓣的轻响交织,却压不住堂内悄然蔓延的凝重。
慕容云海坐在梨花木桌旁,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脸上的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神情,只露出线条紧抿的下颌。他已在此静坐半个时辰,桌上的雨前龙井凉透了,却未动分毫。
“嫣红姑娘,”他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的冷硬,却掩不住一丝恳切,“烟雨阁需要一个安稳的情报中转站,凝香斋地处闹市,往来皆是权贵女眷,最不易引人耳目。”
雪嫣红转过身,素手纤纤,指尖还沾着点点胭脂红。她将刚制成的“石榴娇”胭脂装入螺钿盒,动作轻缓却带着思量:“二皇子可知,私通情报乃是掉脑袋的罪过?凝香斋的姑娘们,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女,我不能让她们涉险。”
自上月在上元灯节偶遇这位神秘面具男,他便常借买胭脂之名出入凝香斋。从“桃花靥”到“海棠春”,从“醉流霞”到“点绛唇”,他对胭脂的了解远超寻常男子,后来她才惊觉,他竟是那位深居简出、却手握皇家情报网的二皇子慕容云海。
慕容云海起身,走到作坊的架子前。架子上摆满了各式胭脂:“月娥妆”用白茉莉汁调珍珠粉,莹白如雪;“落雁红”以雁来红花瓣为主,艳若丹霞;“秋波媚”掺了薄荷汁,清凉提神。每一盒都贴着标签,注明了花材、制法与适合妆容。
“姑娘的胭脂,每种都有讲究。”他指尖拂过一盒“凤仙紫”,“用凤仙花与紫草同捣,需浸七日七夜,色如紫霞,专供西域胡姬。姑娘连胡姬的喜好都揣摩得如此透彻,可见心思缜密,远超寻常坊主。”
雪嫣红心头微凛。她确实借采买花材、定制胭脂之名,与各方商户、甚至西域商旅有所往来,这些细节竟被他看在眼里。“二皇子深夜到访,不是为了夸赞我的胭脂吧。”
“是为了性命。”慕容云海转过身,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东宫与外戚勾结,私通北狄,烟雨阁安插的线人接连失踪,再无新的情报传入,不出三月,北境必乱。”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密信,在烛火下展开,上面是几个模糊的血字:“红蓝花……秘道……”
“红蓝花?”雪嫣红眸光一动。红蓝花又名红花,是制作胭脂的核心花材,也是她最近正在研制的新品胭脂主料。“此花性温,可活血养颜,亦是军中常用的伤药,北狄女子也爱用它调胭脂。”
“正是。”慕容云海点头,“线人临终传出的消息,必与红蓝花有关。东宫常以采买胭脂花材为名,通过城南花市的秘道传递情报。我需要姑娘以采买红蓝花为由,潜入花市,查明秘道入口,再将消息传出。”
雪嫣红沉默着,走到石臼前,抓起一把晒干的红蓝花瓣。花瓣呈干燥的橙红色,带着淡淡的药香。她拿起木杵,有节奏地捣着花瓣,思绪却在飞速运转。
她想起前几日,东宫的李才人派侍女来定制“醉春风”胭脂,点名要用昆仑雪山的红蓝花,出价极高,却要求三日取货。寻常红蓝花多产自城南,昆仑红花稀有,三日交货根本不可能,当时她只当是贵女刁难,如今想来,其中必有蹊跷。
“姑娘若怕牵连,我可立刻带人手离开。”慕容云海语气沉了沉,“只是北境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或许就系于这红蓝花中。”
石臼里的红蓝花瓣渐渐捣成粉末,雪嫣红停下动作,粉末沾在她指尖,红得像凝固的血。“二皇子可知,制作红蓝花胭脂,需经九道工序?”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
慕容云海一怔:“愿闻其详。”
“采花需在晨露未曦时,此时花色最艳;晒花需用竹匾阴干,不可见烈日,否则色衰;捣花需加清泉,力道要匀,方能出汁;过滤需用细纱,三遍方能清澈……”雪嫣红细数着工序,眸光清亮,“最后一步,需加西域的安息香定色,方能让胭脂红而不妖,艳而不俗。”
她拿起一小勺红蓝花粉末,在烛火下展示:“这粉末,既可制胭脂,亦可作暗号。二皇子若信得过我,便以红蓝花胭脂为记——寻常胭脂用竹盒装,内藏情报的胭脂用锡盒装;‘醉春风’色深者为急报,‘海棠春’色浅者为常信;取货之人需报出三种胭脂制法,缺一不可。”
慕容云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深深的动容:“姑娘是答应了?”
“我答应的不是二皇子,是北境的将士,是这京城的安稳。”雪嫣红将捣好的红蓝花粉装入瓷瓶,“但我有条件:第一,所有行动不得伤及凝香斋一人;第二,情报传递需经我手,不可直接接触姑娘们;第三,事成之后,需将城南花市的红蓝花田买下来,交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女耕种。”
“我答应!”慕容云海毫不犹豫,“姑娘的条件,我一一应下。”
雪嫣红终于露出一抹浅笑,如“桃花笑”胭脂般明媚:“明日起,凝香斋推出新品‘红酥手’胭脂,主打红蓝花系列。我会亲自带学徒去城南花市采买,届时……”她凑近慕容云海,低声道,“我会用‘点绛唇’胭脂在花市的青石板上做记号,左转三圈为安全,右转三圈为有险。”
慕容云海看着她指尖的红粉,忽然觉得这抹红比任何铠甲都更有力量。“多谢姑娘。”
“先别急着谢。”雪嫣红转身,从架子上取下几盒胭脂,“二皇子需先记下这些胭脂的制法与暗号,免得露了破绽。”她指着一盒“绛仙霞”:“此胭脂用红蓝花与苏木同煮,色如晚霞,暗号为‘苏木三斤’;这盒‘女儿红’加了酒糟发酵,暗号为‘酒酣耳热’……”
她耐心讲解着,从“玉楼春”的牡丹调法,到“锦帐春”的玫瑰配方;从“月上海棠”的淡雅风格,到“汉宫春”的浓烈妆效,每种胭脂都对应着不同的暗号与接头方式。烛火映着她认真的侧脸,鬓边的银簪随着动作轻晃,簪头的珍珠折射出细碎的光,与满室的胭脂香交织成一幅别样的画面。
慕容云海静心聆听,将每种胭脂的特点与暗号一一记下。他看着雪嫣红熟练地调配胭脂,讲解不同妆容的适用场合——贵族夫人爱用“百子千孙”胭脂,取石榴多籽之意;闺中少女偏爱“豆蔻梢”,色如浅粉;舞姬常用“醉杨妃”,红中带晕,更显娇媚。
“这些妆容不仅是装饰,更是身份的象征。”雪嫣红拿起眉黛,在纸上画出几种眉形,“柳叶眉配‘桃花妆’,是未出阁的少女;远山眉配‘飞霞妆’,是已婚妇人;阔眉配‘血晕妆’,多为胡姬或武人妻。二皇子的人需认得这些,方能在人群中识别目标。”
她又取出几件成衣的小样,都是凝香斋为不同顾客准备的:“你看这件藕荷色襦裙,配‘月娥妆’,是寻常小家碧玉;这件织金石榴裙,配‘醉春风’,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件素色布裙,配‘落雁红’,是采花女或农妇装扮……”
慕容云海看着她条理清晰地布置着计划,将胭脂、妆容、服饰一一转化为传递情报的工具,心中不由生出敬佩。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过人的胆识。
“姑娘的智慧,云海自愧不如。”他真心赞叹。
雪嫣红笑了笑,将最后一盒“同心结”胭脂推到他面前:“此胭脂用红蓝花与合欢花同制,寓意同心。二皇子若信我,便以此为信物,让你的人凭此胭脂来取情报。”她顿了顿,语气郑重,“但我也有一事相求,若将来事发,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与烟雨阁无关。”
慕容云海猛地抬头,面具后的目光震动:“姑娘……”
“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雪嫣红打断他,声音轻却坚定,“但凝香斋的姑娘们,她们需要安稳。二皇子若答应,我们便开始;若不答应,今夜之言,当我从未听过。”
慕容云海沉默片刻,缓缓颔首:“我答应你。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慕容云海以性命相护。”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一高一矮,却透着一股无声的默契。石臼里的红蓝花粉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混着胭脂的甜香,仿佛预示着一场以胭脂为名的暗战即将展开。
次日清晨,凝香斋门前挂出了新的幌子:“新品‘红酥手’上市,采红蓝花,制倾城色”。雪嫣红带着两个学徒,推着花车,往城南花市而去。她穿着一身素色布裙,裙摆绣着细小的红蓝花纹,脸上只施了薄粉,点了淡雅的“桃花靥”胭脂,看起来与寻常采花女无异。
花市人声鼎沸,各色花摊前摆满了新鲜的花材:“指甲花”红艳欲滴,是制“凤仙紫”的原料;“蔷薇露”清香扑鼻,可调配“蔷薇水”;“白茉莉”洁白素雅,是“月娥妆”的主料。雪嫣红一边挑选红蓝花,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果然,在花市尽头,她看到了东宫的侍卫装扮成花农,守着一家不起眼的红蓝花摊。摊后的仓库门紧闭,门环上缠着一圈红绳,与她昨夜和慕容云海约定的暗号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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