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栀子衣白(2/2)
诗会当天,聚贤楼被装扮得雅致非凡。楼外的栏杆上挂着串好的栀子花灯,楼内的案上摆着栀子花,清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楼层。女学的学子们穿着栀子花布裙,脸上画着“栀子妆”,三三两两地坐在角落,虽有些紧张,却身姿挺拔,眼神明亮。
雪嫣红穿着件月白色的襦裙,鬓边簪着慕容云海送的栀子发簪,站在角落帮学子们补妆。青黛拿着胭脂盒,小心翼翼地给林姑娘补眼尾的栀子黄:“林姐姐,你今天真好看,比那边的张小姐还好看!”
林姑娘有点害羞,低下头:“真的吗?我总觉得我穿这布裙,太素了。”
“不素。”雪嫣红帮她理了理衣襟,“素净才显雅致。你看这栀子暗纹,在阳光下多好看,比那些绣满金线的衣裳有灵气多了。”
正说着,楼外传来一阵喧闹。户部侍郎家的张小姐穿着件绣满凤凰的红裙,脸上涂着浓艳的“赤霞妆”,踩着绣鞋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眼神轻蔑地扫过女学的学子们。
“哟,这就是女学的姑娘们?穿得这么素,是家里穷得买不起好衣裳吗?”张小姐走到林姑娘面前,故意扯了扯她的布裙,“这布摸着就廉价,怕是洗两次就破了吧?”
林姑娘的脸一下子红了,攥着裙摆,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周围的贵女们也跟着笑起来,眼神里满是嘲讽。
雪嫣红上前一步,挡在林姑娘身前,语气平静却有力:“张小姐,衣裳的好坏,不在价格,在心意。这栀子花布裙,是用新鲜栀子花瓣染的,染了整整一天,衣襟的暗纹是绣娘一针一线绣的,每一寸都藏着心思;反观张小姐的红裙,虽绣着凤凰,却用了十几种染料,艳俗得晃眼,倒像棵开得太盛的芍药,没了清雅气。”
张小姐的脸一下子白了:“你敢说我艳俗?你知道我这裙子多少钱吗?够买你这破斋坊半年的胭脂!”
“钱再多,也买不来‘林下风致’。”雪嫣红拿起案上的栀子花灯,轻轻晃了晃,“《本草纲目》里说,栀子‘性寒,味甘苦,能清热泻火’,就像女学的姑娘们,心思纯净,不沾染俗尘;而张小姐的‘赤霞妆’,用了大量红花汁和朱砂,虽艳,却显浮躁,倒衬得张小姐没了大家闺秀的气度。”
周围的人听了,纷纷点头——确实,女学学子们的“栀子妆”清雅脱俗,眼尾的栀子黄像沾了晨露,看着就让人舒服;而张小姐的“赤霞妆”,两颊的胭脂涂得太厚,像两块红布,确实有些艳俗。
张小姐气得浑身发抖,刚想发作,就见慕容云海走了过来。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锦袍,衣襟绣着栀子暗纹,和雪嫣红的襦裙正好呼应。他走到张小姐面前,语气冷淡:“张小姐,诗会是论诗的地方,不是比衣裳的地方。若张小姐只想炫耀,不如回府对着镜子赏自己的红裙,别在这儿扰了大家的雅兴。”
张小姐一见慕容云海,吓得赶紧收了脾气——她虽没见过慕容云海的真面目,却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连她父亲都要让他三分。她狠狠瞪了雪嫣红一眼,不甘心地走了。
周围的贵女们见张小姐被怼走,也不敢再嘲讽,纷纷坐回原位。林姑娘拉着雪嫣红的手,小声说:“雪姐姐,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今天肯定要哭了。”
雪嫣红笑了笑,帮她理了理鬓发:“不用谢,是你自己有底气。接下来好好作诗,让她们看看女学姑娘们的本事。”
诗会开始后,学子们纷纷提笔作诗。林姑娘写的《栀子赋》,句句清雅,其中“素衣凝香露,黄蕊映清眸”一句,更是引得众人称赞。慕容云海作为评委,特意点评道:“林姑娘的诗,就像她的妆造,干净通透,有‘林下风致’,当为第一。”
台下的学子们听到这话,都激动地鼓起掌来。雪嫣红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容,心里满是欣慰——这些姑娘们,终于靠自己的本事,赢得了尊重。
诗会结束后,夕阳已经西斜。慕容云海和雪嫣红走在回家的路上,巷口的栀子树落下几片花瓣,粘在雪嫣红的发间。慕容云海伸手,轻轻帮她拂掉,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两人都愣了一下。
“今天谢谢你。”雪嫣红低下头,耳尖有点红,“若不是你,张小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云海看着她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眼尾的栀子黄还没卸,像沾了片晚霞:“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你帮女学的姑娘们,不也是为了让她们能有机会展示自己吗?”他顿了顿,又道,“父皇听说了今天的诗会,很赞赏女学的学子,说以后要多办这样的诗会,让更多女子有读书论诗的机会。”
雪嫣红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吗?那太好了!苏先生和姑娘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慕容云海点点头,伸手牵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裹着她的手,驱散了秋夜的凉。“以后,我会陪你一起,做更多你想做的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是帮女学,还是经营凝香斋,我都会在你身边。”
雪嫣红看着他的眼睛,面具下的眼神温柔得像水。她知道,前路或许还有风雨,有朝堂的算计,有后宫的阴谋,但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巷口的栀子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映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在秋夜的烟火里。凝香斋的铜铃还在轻轻响着,案头的栀子胭脂还留着清甜的香,而他们的故事,也像这栀子花一样,在时光里慢慢绽放,清雅而坚定,温暖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