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途生暖(1/2)
星槎木桨划开碎星湖的冰面时,沈砚正靠在船舷上数云。
那些云是淡金色的,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暖,像被揉碎的月髓骨。
苏晚坐在他对面翻骨札,新生成的骨片上开始长木纹,那些接骨阵的纹路顺着木纹蔓延,竟在页脚开出朵小小的月骨花。
“还有三日便到苍梧郡地界。”苏晚用骨针挑开船板缝隙里的冰碴,那里卡着半片星槎的旧木,断口处已长出细密的白须,是月核归位后才有的生机,“守月人传信说,苍梧郡的老槐树抽新芽了,就在你家后院那棵。”
沈砚的指尖轻轻敲着船舷,月髓骨的玉色已从心口漫到肩头,每动一下,骨缝里就传来细微的痒意,像有新肉在悄悄生长。
他望着远处掠过的断骨原,那些曾裂成蛛网的土地正慢慢愈合,裂缝里钻出的月骨花连成片,远远望去,像铺了层碎玉。
“孟铁衣真不跟我们走?”他忽然问。
苏晚抬头时,看见骨烬城的方向还飘着缕青烟,那是孟铁衣在重修铸剑炉。
昨日分别时,他把接魂刃留给了沈砚,自己留着块月髓骨的边角料,说要铸些能护寻常人骨脉的小玩意儿,比如骨簪、骨梳,再不用炼那些见血的刃。
“他说骨烬城的亡魂还等着他烧新的接骨香。”苏晚将骨札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片干枯的月骨花瓣,是当年在断月道捡到的,“再说,碎星湖的骨镜总要有人照看,万一哪个地方的接骨阵又松了……”
话没说完,船身突然轻轻一晃。沈砚扶着船舷站起身,看见前方水面浮着群水鸟,正衔着月骨花的花瓣往岸边送。
岸边的浅滩上,几个孩童正用树枝画接骨阵,他们的骨头上再没有淡青纹路,笑声脆得像冰裂。
“你看。”苏晚指着孩童手腕上的红绳,那是用月骨花的花茎编的,“守月人说,现在出生的孩子,骨缝里都带着点月髓气,再也不怕月髓之毒了。”
沈砚望着那些孩子,突然想起祖母去世那天,他也是这么大年纪,蹲在老槐树下看蚂蚁搬家,浑然不知天地间已裂开道伤。
如今那道伤正被一点点缝补,用月髓骨作针,用魂火作线,用千万人的期待作补丁。
星槎行至碎月海时,海水已褪去大半骨白色。
苏晚舀起一瓢水,看见水里游着几尾半透明的鱼,鱼骨是淡青色的,竟与沈砚月骨上的纹路相似。
“守月人说这叫‘接骨鱼’,是月核归位后才有的新物,专吃水里的月碎渣。”她把水泼回海里,鱼群突然翻出银亮的肚皮,在水面拼出个残缺的接骨阵,“你看它们在补海呢。”
沈砚摸出怀里的接魂刃,剑身上的亡魂人影正随着海波轻轻晃动。
他想起骨烬城的铸剑炉,想起月核旧址的决战,那些曾以为跨不过的坎,如今都化作了剑上的纹、水里的鱼、岸边的花。
“苏晚,”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你说……我们算不算把天地接回原样了?”
苏晚正用骨针将片月骨花瓣别在船帆上,闻言回头时,阳光恰好落在她发间,镀上层金辉。“石老头说过,接骨从不是复原,是让碎过的东西长出新的模样。”
她指了指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正升起轮满月,比三百年前的更圆些,“你看这月亮,不就比从前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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