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亡(2/2)
知道了自己炮灰的命运,陈立起初还试图在内心挣扎,像困在透明罐子里的苍蝇,嗡嗡作响却无人在意。
他幻想着能不能通过某种意念影响这具身体,比如在遇到斯塔克时给他一拳,或者干脆远离所有带斯塔克字眼的东西。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
他只是个连尿尿都不能自己控制的人。
这挂机哥跟曾经的三十多年一样,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完全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运行,对他的灵魂咆哮充耳不闻。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伊森·侯结束瑞士之行,返回那个日渐动荡的家乡。
很快,2006年。
战争,这个在中东地区如同季节更替般常见的玩意儿,终于不可避免地蔓延到了格拉米这个小镇。
炮火声取代了清晨的祷告,硝烟味混合着尘土,成了新的空气。
陈立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加速冲向那个注定的终点了。
他看着自己带着家人,年迈的父母、温柔的妻子和孩子,加入了逃亡的人流。
本想带家人一起通过自己在学术界的人脉离开这片土地,却因为通往邻国的道路全部都被反叛军控制而无路可走,可悲的是身处的这个小国没有机场。
曾经的It博士,如今和无数难民一样,只为了一口干净的水和一小块能躺下的安全之地苦苦挣扎。
悲剧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伊森带着家人还没赶到政府军划分出来的安全区,反政府军的恐怖袭击就先一步送达。
当那个穿着破旧长袍、眼神麻木的人混入逃亡队伍时,陈立警铃大作。
“塔利班!是他妈的塔利班啊,快跑!”
可他什么也做不到,连让这具身体转头都做不到。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一切。
陈立感觉到身体被重重推开,耳鸣目眩。
等他视角稳定,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父母。
曾塞给他古兰经的父亲,和总是默默操劳的母亲。
他们张了张嘴,眼神挂在伊森身上,嘴里喃喃道,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什么也没能留下,手便无力的垂下。
旁边躺着的,是几个曾经为了给他凑机票钱而卖掉牲口的村民。
现在他们血肉模糊的混在一起,陈立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陈立想哭,很想哭。
眼泪划过脸颊流了下来!
这一次他成功哭出来了。
因为伊森也在哭。
但子弹没有留给他悲伤的时间。
挂机哥擦去眼泪,那双曾经在It实验室里操作仪器时无比稳定的手。
此刻沾满了亲人的血和尘土,却在颤抖。
他拉起妻子的手,抱起啼哭的孩子,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逃亡。
目标开始变得简单,但在这个时代也很残酷,活下去逃出去。
侥幸活下来的人,终于来到了安全区。
同时也是难民营,他们被安置在外城。
难民营的生活是另一种形式的煎熬。
物资匮乏,条件恶劣……
而且政府军也不断节节败退,难民营的位置一迁再迁,人也比当初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跑啊,跑啊,在这个时期人就像是被驱赶的牲口……
唯一支撑挂机哥的是妻子和孩子还活着。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希望就像沙漠里的水滴,蒸发得飞快。
更何况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干旱的中东…
7岁的孩子,终究没能扛过颠沛流离逃亡生活。
在缺医少药的难民营里,一次高烧就能轻易地带走了他幼小的生命。
伊森将孩子的尸体抱在怀中。
陈立感受着怀里的孩子逐渐冰冷的身体,他的绝望几乎要冲破一切。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疯了。
他恨透了这个破烂的世界,烂透了的政府军队,残渣一样的反叛军。
他同样恨挂机哥,和无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