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风波暗平释忠仆，微光虽渺暖寒心（2/2）

然而，沈清辞看着窗外，心情却并未完全轻松。

她成功了，是的。

她运用智慧救了一个人。

但她也清晰地看到了这成功背后的局限。

钱家少爷并未受到真正的法律制裁，只是受了家法。

钱家为了颜面，轻易地将一桩诬陷罪扭曲成了一场“误会”。

栓柱即便被释放，他依然还是钱家的奴仆，未来生死荣辱依旧捏在主家手里。

她改变的，仅仅是一个短暂的结果，却丝毫动摇不了那根深蒂固的规则。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像背景音一样，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嬷嬷，”她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次……是不是很险？”

柳嬷嬷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险！怎么不险！一步踏错，不仅救不了栓柱，只怕老奴自己也要折进去，还会连累小姐名声……”

她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这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事儿，哪一件不是踩在刀尖上行走？咱们这次是运气好，撞对了方向，又没叫人抓住把柄。”

是啊，刀尖上行走。沈清辞默然。

这次是运气，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她还能每次都如此幸运吗？

主仆二人一时无言，室内只剩下淡淡的檀香和劫后余生的唏嘘。

过了片刻，柳嬷嬷像是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又像是无意间想起，低声道：“说起来，这次能成，也多亏了赵妈妈那个儿媳肯递话。唉，也是个苦命人，嫁过去没两年，丈夫就病死了，在婆家日子也不好过，看婆婆脸色过活……这次能得盒胭脂，她也是高兴得很，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子话，还说起她娘家表妹的糟心事……”

柳嬷嬷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同为女子的物伤其类：“说她那表妹，嫁了个屠户，那男人嗜酒又好赌，稍不如意就拳打脚踢……前几日被打得狠了，跑回娘家哭诉，谁知她那娘家兄弟嫌她丢人，怕被妹夫上门闹事，竟嚷嚷着要把她送回去……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真是造孽……”

沈清辞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又一个。

刚刚解决完一个困境，另一个女子的悲惨命运，就以这种闲谈的方式，突兀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冰冷了。

因为它中间，混杂了柳嬷嬷话语中的同情，混杂了那赵妈妈儿媳收到胭脂时的一丝欢喜，更混杂了她自己刚刚体验过帮助他人后的那一点微弱的暖意和联结感。

她看着柳嬷嬷布满愁绪却依然善良的面容，忽然清晰地认识到，女性情谊并非她曾经嘲讽的“塑料”或“虚伪”。

它是在这艰难世道下，如同藤蔓般相互依偎、传递信息、甚至微弱声援的一种生存智慧。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真是……造孽。”

沈清辞低声重复着柳嬷嬷的话，目光投向窗外更远的地方，似乎穿透重重屋宇，看到了某个素未谋面、正遭受苦难的女子。

她的心中，那一点因为成功救助栓柱而燃起的微光，似乎并未因感受到庞大的黑暗而熄灭，反而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照亮不了整个黑夜，但或许，能再温暖一个角落？

这个念头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