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清浊(1/2)
锦云坊贡缎大获成功,“宓瑶”其名随着那流光溢彩的缎匹,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钱塘一隅,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然而,这涟漪并非全然澄澈,清流与浊浪交织,赞誉与毁谤同行,共同构成了“名动”二字的复杂底色。
京城,紫禁城深处。
某处宫殿内,一位身着宫装、气质雍容的中年美妇,正轻抚着刚刚送入宫中的一匹“秋水碧”流光缎。
缎面在宫灯下泛着柔和而神秘的波光,触手温凉滑腻,远非以往贡品可比。
“这便是钱塘锦云坊新进的那批?果然与众不同。”
美妇微微颔首,对身旁的心腹嬷嬷道,“听闻是一个姓宓的女技师改了织机所致?倒是个巧慧之人。留意着,若后续贡品皆能保持此等水准,年底叙功时,或可一提。”
言语间,是对优质贡品的满意,亦是对能工巧匠的一丝惜才之意。
这是来自权力顶端的、最为实际的关注。
与此同时,某处文人雅集。
几位清流文官和风骨御史正品茗清谈,话题也不知怎的,就拐到了近日京中热议的“织机革新”与“宓瑶”之上。
“哼,奇技淫巧!”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翰林嗤之以鼻,重重放下茶盏,“织机乃上古黄帝之妃嫘祖所传,沿用千载,自有其道理。一介女子,不安于室,竟敢妄改古法,哗众取宠,实乃牝鸡司晨之兆!”
“张公所言甚是。”
另一人附和道,“更何况,其师承不明,来历可疑。所谓‘云娘子’,闻所未闻!谁知其所学是否为正道?若因此带坏风气,令天下织妇皆好高骛远,弃根本而逐末技,岂不乱了纲常?”
他们担忧的并非技艺本身,而是其背后可能对传统秩序和“女子本分”造成的冲击。
但也并非全然否定。
座中一位相对年轻的官员沉吟道:“两位前辈恐有些过虑了。据晚辈所知,新机所织之缎,确优于旧物,且更省工时。若能惠及民生,降低优质织物之价,令百姓也得享其利,岂非善事?至于工匠技艺革新,古已有之,汉代之提花机,宋时之水转大纺车,皆非固步自封而来。此女之能,或不必先以‘牝鸡’论之。”
争论悄然兴起,在士林清议中投下了一颗引起思辨的石子。
江南,苏州织造局。
一位官员看着下属抄送来的关于锦云坊及宓瑶的简报,眉头紧锁。
江南织造竞争激烈,锦云坊此番凭借新机与贡品之功,风头大盛,已隐隐威胁到其他几家皇商的地位。
“查!给本官仔细查!”
他冷声吩咐,“那宓瑶究竟是何底细?其所谓改良,是否窃取了他家秘技?或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邪门手段?务必找到把柄!”
同行是冤家。利益的冲击,使得敌意与窥探如影随形。
钱塘,市井巷陌。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普通百姓耳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茶肆酒馆里,常有脚夫、小贩议论:
“听说了吗?锦云坊出了个女神匠!造的织机又快又好!”
“咋没听说!俺婆娘就在坊里做工,回来说了,新机子轻省多了,出的布还漂亮!这个月工钱都多结了些!”
“要是真能推广开来,以后咱们是不是也能穿上更便宜的好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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