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雷霆手段,初清蛀虫(1/2)
金殿封赏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京城上空的云层看似依旧舒展,如上好的云锦平铺天际,可唯有真正身处权力漩涡中心的人,方能嗅到那云层之下弥漫的、山雨欲来的沉凝气息。隐隐的雷声在天际深处滚动,如同巨兽蛰伏时的低吼,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朝堂的风暴。
新晋镇国公沈青,又名沈清辞,并未沉溺于这泼天荣耀与府邸内外络绎不绝的道贺声中。朱红大门外,车水马龙,贺喜的官员络绎不绝,门房高声唱喏的声音此起彼伏,丫鬟仆妇们穿梭忙碌,脸上满是得遇新主、扬眉吐气的欣喜。可这一切喧嚣,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书房之外。
沈清辞身着一身月白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褪去了朝堂上的金戈铁马之气,却更显清隽挺拔。她指尖摩挲着姐姐沈清鸢派人连夜送来的那份绢帛,触手微凉,上面绘制的势力布局图密密麻麻,用不同颜色的丝线标注着各方派系的盘根错节——红为二皇子党羽,蓝为太子亲信,黄为中立派,黑则是冯保等宦官势力。每一个名字旁,都简明扼要地记着其官职、履历、心腹与把柄,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显然是沈清鸢多年心血所聚。
“政治斗争,从来都不亚于北境沙场的白刃相向。”沈清辞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绢帛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沙场拼的是刀枪剑戟,朝堂斗的是智谋权术,可归根结底,都逃不过‘快、准、狠’三字箴言。”
她深知,自己骤然晋升镇国公,已然打破了朝堂多年来的势力平衡。二皇子李承璟一党必定心有不甘,冯保等宦官势力也绝不会坐视她崛起,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对手,此刻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暗中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若不能趁此时机,在他们尚未完全回过神、尚未组织起有效反击之前,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断其几根爪牙,不仅无法立威,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成为众矢之的。
镇国公府的书房,自沈清辞入主后,烛火便常常亮至深夜。那盏硕大的银骨缠枝莲烛台上,烛火跳跃,将房间映照得明暗交错,投射出墙上悬挂的北境舆图的轮廓。沈清辞端坐于梨花木书案后,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与那份至关重要的势力布局图,几位心腹幕僚围立两侧,皆是神色凝重。
这几位幕僚,或是靖安侯在世时的旧部,跟随侯府历经风雨,深谙朝堂规则;或是沈清辞在北境军中亲自提拔的谋士,擅长侦查布局,行事果决。他们围在案前,对着绢帛上的名字逐一分析,时而低声争执,时而凝神思索。
“国公,您看这吏部尚书张延,乃是二皇子母族的表亲,身居高位,手握官员任免之权,是二党核心人物。”一位白发老幕僚指着绢帛上的红点,沉声说道,“若能扳倒他,二皇子在吏部的势力便会元气大伤。”
沈清辞摇了摇头,指尖划过张延的名字:“张延根基太深,在吏部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且行事谨慎,虽偏袒二皇子,却极少留下直接把柄。想要在短时间内搜集到铁证扳倒他,难如登天,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让二皇子有所防备。”
另一位年轻些的幕僚接口道:“那不如先拿些小角色开刀?比如户部的一些小吏,听闻不少人借着漕运之便中饱私囊,证据相对容易搜集。”
“不可。”沈清辞断然否决,目光扫过众人,“目标太小,无关痛痒,只会让人觉得镇国公府雷声大雨点小,不仅无法立威,反而会被人轻视。我们要的,是一击即中,既能震慑宵小,又能试探陛下与朝臣的反应,为后续布局铺路。”
众人闻言,皆陷入沉思。是啊,目标的选择至关重要,既不能太大,以免牵扯过广,引火烧身;也不能太小,以免达不到立威的效果。
沈清辞指尖在绢帛上缓缓滑动,目光如炬,仔细甄别着每一个名字。忽然,她的指尖停在了三个相邻的红点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们看这三人。”
众人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吏部考功司主事孙弼,户部清吏司郎中钱友亮,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赵德坤。
“孙弼掌管官员考绩升迁,虽只是主事,却手握实权,多年来借着职务之便,卖官鬻爵,收受的贿赂不计其数。”沈清辞缓缓说道,声音清冷,“钱友亮负责漕粮折色事宜,勾结奸商,将漕粮低价折兑,贪墨的银两足以填满半个粮仓。赵德坤则在去年皇陵修缮工程中,以次充好,虚报工料,中饱私囊,连皇家工程都敢动手脚,胆子不小。”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此三人,皆是依附二皇子的中层骨干,身居要职,手中掌握着一定的权力,扳倒他们,足以震动朝堂。且他们劣迹斑斑,证据相对容易搜集,与二皇子一党的往来也并非毫无痕迹。最重要的是,他们对二皇子而言,有用却非不可或缺,即便被扳倒,二皇子为了自保,也未必会倾力相救。”
几位幕僚仔细思索片刻,纷纷点头赞同:“国公英明!这三人确实是最佳选择,既不会因目标过大而引发朝堂动荡,也不会因目标过小而毫无作用。”
“关键是证据。”沈清辞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目光冷冽如冰,“必须确凿无疑,一击毙命,绝不能给他们任何狡辩和反扑的机会。秦岳。”
“在。”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屏风后闪出,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恭敬。秦岳身着玄色劲装,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是沈清辞在北境军中最信任的副将,手下掌管着一支精锐斥候,善于侦查潜伏,行事狠辣果决。
“你手下的斥候,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沈清辞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他们配合姐姐那边提供的信息,潜入这三人家中,在最短时间内,拿到他们藏匿的账本、密信等实证。记住,事关机密,务必小心谨慎,若遇到阻碍,可用非常手段,但切记,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属下明白!”秦岳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领命,起身如同一道黑影般退出书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军中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既然领了命令,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书房内,烛火依旧跳跃,沈清辞看着秦岳离去的方向,缓缓闭上眼睛。她知道,这场无声的战争,已然正式打响。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太子妃沈清鸢也并未闲着。她身着一身正红色宫装,头戴累丝嵌珠金凤钗,容色温婉,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多年来,她虽身处深闺,却从未停止过为太子和家族布局,凭借着温婉贤淑的品性和过人的智慧,积累了不少清流官员的人脉。
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看似在打理鬓发,实则在听着心腹丫鬟绿萼汇报情况。
“娘娘,按您的吩咐,已经将孙弼卖官鬻爵的模糊线索,透露给了监察御史周振大人的夫人。”绿萼低声说道,“周夫人素有贤名,最是看不惯贪官污吏,听闻此事后,定然会告知周大人。”
沈清鸢微微颔首,拿起一支玉簪插在鬓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钱友亮贪墨漕粮之事,你让人借着送点心的由头,将线索透露给李文渊御史的门生。至于赵德坤,他在皇陵工程中以次充好之事,可告知御史台的王御史,他的父亲曾是前朝营造总监,对工程舞弊之事深恶痛绝。”
“娘娘,为何不直接将证据交给御史大人?”绿萼有些不解地问道。
沈清鸢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我们身份特殊,直接授意御史弹劾,难免会引人非议,甚至会被人抓住把柄,说太子妃干预朝政。如今这般,只是提供模糊线索,引导他们去调查,既不会暴露我们,也能让他们更加积极地行事。这些御史本就刚正不阿,对贪腐现象深恶痛绝,一旦嗅到线索,自然会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紧追不放。”
绿萼恍然大悟,连忙躬身应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看着绿萼离去的背影,沈清鸢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默念:妹妹,姐姐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姐妹二人默契的配合下,悄然撒开,朝着孙弼、钱友亮、赵德坤三人,缓缓收紧。
数日时光,转瞬即逝。这几日,京城表面上依旧平静,官员们按部就班地上朝下朝,市井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可暗地里,却暗流涌动。秦岳手下的斥候如同暗夜中的猎手,潜入三人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搜集到了账本、密信等关键证据;御史台的几位御史则明察暗访,核实线索,整理证据,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朝堂之上发起致命一击。
常朝之日,天刚蒙蒙亮,文武百官便已身着朝服,陆续进入皇宫,沿着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上,走向金銮殿。官员们脸上带着惯有的从容,相互间低声寒暄,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可眼神中却或多或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金銮殿内,气氛庄严肃穆。承天帝端坐于御座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冕旒垂落,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偶尔从冕旒缝隙中透出一丝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百官。御座两侧,宦官们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整个大殿内,只听得见官员们整齐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先是户部尚书奏报秋收事宜,接着是兵部尚书汇报边境防务,然后是礼部尚书请示祭祀礼仪。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平淡而有序,殿中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沉闷。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獬豸补服的官员,手持玉笏,大步从文官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慨,打破了殿中的沉闷:“臣,监察御史周振,有本启奏!”
承天帝眉头微挑,缓缓说道:“准奏。”
“臣弹劾吏部考功司主事孙弼,贪赃枉法,卖官鬻爵,证据确凿,恳请陛下严惩!”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在金銮殿内掀起轩然大波!吏部考功司掌管官员考绩升迁,是朝廷的要害部门,孙弼虽只是主事,却手握实权,更是二皇子一党在吏部安插的重要耳目。谁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常朝之上,公然弹劾他!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官员们纷纷交头接耳,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站在文官队列中的孙弼。只见孙弼脸色骤然大变,原本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惊慌与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做得如此隐秘,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还被当众弹劾!
承天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哦?证据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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