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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烽火南第7章 1.南华锄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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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方丈往后院走,竹林里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带着股清苦的草木气。溶洞的入口果然藏在一片丛生的箭竹后,被藤蔓遮掩着,若不细看,只会当是个普通的山坳。弯腰进去时,头顶的钟乳石擦过发髻,再往前几步,眼前豁然开朗——整个溶洞如大殿般空旷,钟乳石如冰柱倒悬,石笋从地面钻出,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地面竟被前人凿得平整如镜,角落里还有石桌石凳,像是天然的议事厅。

“这溶洞能通到丹霞山深处,”方丈指着深处的三道微光,“有三条岔路,左路往兴宁,走三个时辰能到煤矿;中路去英德,穿过后山就是铁矿;右路通清远,沿古道走五日可抵贺州。”

白砚立刻展开羊皮地图,火把的光在图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她指尖在兴宁、英德、清远三地画了圈,炭笔在麻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兴宁有煤矿十二处,是炼焦的关键;英德产铁矿,去年被元军占了,王婉婉的父亲说那里的铁矿能锻出百炼钢;清远是往贺州的要道,过了连江就是广西地界——这溶洞简直是天造的练兵场!”

我当即拍板:“派三个特战大队驻守南华寺,以溶洞为基地。一队往兴宁,清剿煤矿的汉奸矿主黄老三,他认了元军千户当干爹,苛待矿工,得夺下煤源;二队去英德,夺回铁矿,交给王铁匠锻打突火枪的枪管;三队沿清远古道往贺州,联络广西义军首领韦拔群,带上文天祥大人的亲笔信,告诉他们,咱们不是孤军。”

张龙立刻点出三个大队,队长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队队长接过地图,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属下带弟兄扮成逃难的矿工,半夜摸进矿场,先斩了黄老三的狗头,再给矿工们分粮食——听说他们三个月没见过米了,只要给口饭吃,定会跟着咱们干。”

二队队长拍着胸脯,甲叶被他拍得“哐当”响:“英德的铁矿有元军百人驻守,属下带突火枪队绕后,先炸了他们的火药库,再用烟熏洞口,保准一个都跑不了!”

三队队长望着清远方向的微光,眼里闪着光:“韦首领去年跟文大人在赣州见过,属下带文大人的信物去,再备些伤药——听说他们缺药材,定能让他信咱们。”

分配完毕,三个大队即刻出发。队员们的脚步声在溶洞里回荡,惊起栖息在钟乳石上的蝙蝠,“扑棱棱”飞进深处的黑暗。溶洞深处的风带着潮气吹出来,拂过脸颊时竟有些暖意,仿佛远古的战鼓在岩层后回响。我望着队员们消失在岔路的背影,突然明白南华寺的钟声为何千年不绝——它不只在祈福,更在见证,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为这片土地的安宁,举起刀,也埋下种。

傍晚时分,雷芸押着刘兴来见我。这匪首被打得鼻青脸肿,左眼角乌青,嘴角淌着血,却仍梗着脖子,唾沫星子溅到地上:“要杀要剐随便,想让我招陈懿的同党?做梦!老子在潮州混了二十年,骨头硬得很!”

我往他面前扔了块饼,是阿黎用寺里的糙米混着野菜做的,边缘烤得微焦。“谁要你招同党,”我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火把的光在我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是让你写信给陈懿的残部,说你已降了元军,元将许了你英德铁矿的管理权,要他们今夜往英德汇合,共商投靠大计。”

刘兴愣住了,嘴里的饼掉在地上,沾了尘土:“你们……要放我走?”

“你只是颗棋子,”吴燕殊的银狐突然窜到他脚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雪白的毛发根根倒竖,“若敢耍花样,它会先撕了你的喉咙。”银狐的利爪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尖牙闪着寒光。

刘兴吓得缩了缩脚,裤腿竟湿了一小块。他最终还是哆哆嗦嗦拿起笔,右手被捆着,用左手写的信歪歪扭扭,墨迹浓淡不一。我让雷芸带着两个队员,扮成刘兴的亲信,押着他往英德去——那里,二队的队员已在铁矿周围布下天罗地网,挖了陷阱,埋了炸药,就等陈懿的残部自投罗网。

夜色降临时,我登上南华寺的钟楼。木质的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时光的骨头上。站在楼顶往下望,丹霞山的轮廓在月光里泛着青光,峰峦如沉睡的巨兽,山脊线起伏如刀削。山下的溶洞里,士兵们正在打磨兵器,铁器碰撞的叮当声顺着风传上来,与寺里的钟声交织在一起,竟有几分和谐。

白砚走上楼,手里捧着新统计的名册,麻纸被她卷成筒,怕被风吹散。“收编的匪兵里有一百三十七个会造船,”她展开名册,指尖划过一个个名字,“都是潮州来的船工,说能造海鳅船,正好派往洞庭湖支援李铁;还有两百多个百姓,其中八十多个是兴宁的矿工,让他们去兴宁,正好熟悉矿场的巷道,能省不少事。”

我接过名册,指尖划过那些名字——张三、李四、王五……大多是寻常百姓的名字,却在今夜有了不同的意义。突然想起梅关的青石板路,那些被马蹄踩出的深槽,不正是一代又一代人的脚印叠出来的吗?就像此刻,我们在南华寺播下的种子,终将在兴宁的煤矿、英德的铁矿、贺州的古道上,长成护佑这片土地的森林。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别样的意味——既是对逝者的告慰,也是对来者的召唤。远处的浈水在月光里如银带,载着我们的船,正往潮州去。而陈懿的残部,此刻大概已收到刘兴的信,正揣着抢来的财物,往英德的陷阱里钻。

岭南的夜,从来不是死寂的。风里藏着剑声,水里裹着火种,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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