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乐器吹(2/2)
试奏惊魂:从龙吟到鸡叫
第二天一早,祭祀用的灵台下摆了张案几,七个徒弟捧着各自做的吹苓站成一排,活像七只等着挨宰的鹅。乐垂站在旁边,手里攥着块帕子,把青铜刮刀的柄都快捏扁了。
帝喾和百官坐在灵台西侧,庆都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放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乐垂清了清嗓子:“奏《六英》第一章。”
宫老大第一个吹奏,他憋足了气,脸涨得像个紫茄子。只听“噗——”的一声,吹苓没响,倒喷出一串泥星子,正好落在前排一个太史令的帽子上。那太史令“哎哟”一声,帽子滑到鼻尖上,露出光溜溜的脑袋,逗得周围人直笑。
宫二郎赶紧接奏,他的吹苓倒是响了,可那声音尖细刺耳,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庆都怀里的放勋“哇”地哭了起来,小手使劲拍着陶罐,仿佛在抗议这难听的噪音。
轮到宫三郎,他深吸一口气,吹奏起来。这回声音不尖了,却慢悠悠的,调子拐来拐去,像是谁家的老黄牛在叹气。帝喾身边的乐师咸黑皱着眉:“这是《六英》?我怎么听着像《伤春赋》?”
最绝的是宫小五,他的陶制吹苓不知怎么裂了道缝,吹起来“呜呜咽咽”的,夹杂着“嘶嘶”的漏气声,活像个破风箱在哭。百官们再也忍不住,有的捂着嘴笑,有的干脆低下头捶着桌子,连帝喾都转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憋不住笑了。
乐垂的脸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他正想上前阻止,忽听一阵清亮的乐声响起——是宫小七在吹。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改了孔位,还在陶管上涂了层蜂蜡防漏,此刻吹出来的调子虽不算完美,却也有了几分《六英》的婉转悠扬。
庆都笑着擦了擦放勋的眼泪:“这小徒弟倒是机灵,比他几个师兄强多了。”帝喾也点头:“虽有瑕疵,却有新意。乐垂啊,你这徒弟里,总算有个没白教的。”
乐垂这才松了口气,瞪了一眼还在使劲憋笑的宫老大他们,心里却有点想笑——这群憨货,虽说毛手毛脚,倒也没把天捅破。
从祸事到佳话
傍晚收工时,宫束班的七个徒弟蹲在工坊外的石阶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说话。乐垂走出来,手里拿着七个黍米饼,往他们面前一放:“今天的饼,小七多拿一个。”
宫小五嘟囔道:“师父,我们是不是给您丢人了?帝喾陛下会不会再也不让咱们来做乐器了?”
乐垂坐在他们身边,拿起那个被宫二郎掉进泥水里的竹管,用刮刀削了削,又钻了个新孔:“丢人事小,学不会事大。你们以为帝喾陛下真的在乎一曲吹苓好不好听?他是想看看,咱们‘音正’宗的人,有没有胆子在错里找对路。”
他指着天边的晚霞:“当年我初学做埙,把陶土烧成了疙瘩,掌门拿着那疙瘩敲了我三戒尺,却说‘能烧裂十次,就离烧成对差不远了’。你们今天把吹苓做成泥鳅管、麻花筒,至少知道了竹管不能泡泥水,陶土不能太稀——这就是长进。”
宫老大啃着饼,含糊不清地说:“那……明天咱们再做个好的,给陛下赔罪?”
乐垂笑了,拿起刮刀在竹管上轻轻一刮,清越的声音像泉水叮咚:“不用赔罪。方才庆都妃让人来说,陛下觉得你们那‘鸡叫吹苓’挺有趣,让下次祭祀时再奏一回,说是能让百官们精神抖擞。”
七个徒弟面面相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工坊外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混着竹管的清响和陶土的腥气,倒成了高辛氏都城里一段乐呵呵的佳话。后来宫束班的徒弟们做的吹苓,再也没出过岔子,只是每次看到竹管,总会想起那个把湘竹掉进泥水里的下午——原来学手艺,就像吹苓的调子,总得跑几回调,才能找到最准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