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名之卒(1/2)
重返辽阳,并未带来想象中的归属感,反而像投入了一口更加沸腾、却也更加冰冷的铁锅。
城内的景象比离开时更加破败,但也更加……坚韧。许多房屋倒塌,街道上瓦砾尚未完全清理,但关键的道路和防御工事得到了加固。川军士兵依旧主导着一切,他们的数量似乎有所减少,但眼神中的狠厉和纪律性却丝毫未减。幸存下来的辽阳军民,脸上除了饥饿和疲惫,也多了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麻木的顽强。
我没有立刻去指挥衙门报到——我知道那只会得到程式化的盘问和可能被再次当做炮灰填进某个缺口。我需要先了解情况,找到一个能真正接纳我、让我能发挥作用的缝隙。
我背着那杆用皮子包裹的岳家枪,在熟悉的、却又陌生的街道上徘徊。最终,我走向了原先所属百户所的营房区域。
营房更加拥挤破败了,挤满了面黄肌瘦的伤兵和溃卒。空气中弥漫着伤口的腐臭和绝望的气息。几个眼熟的老兵正蜷缩在角落里,分享着一点可怜的烟丝,看到我进来,先是警惕,随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杜……杜文钊?!”一个断了条胳膊的老兵猛地坐起,瞪大了眼睛,“你……你小子没死?!我们都以为你早填了黑石沟了!”
其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看着我这一身几乎与蒙古人无异的打扮和背后那根长长的包裹,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探究。
“命大,没死成。”我简单地说道,声音因长途跋涉和许久未顺畅说汉语而有些沙哑,“蔫叔……杨老头……他们都没回来。”
提到赵老蔫和老杨头,众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断臂老兵叹了口气:“妈的……这狗日的世道……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
他们告诉我,那次驰援沈阳的阻击战惨烈无比。川军确实悍勇,给后金造成了不小麻烦,但自身也损失惨重。马将军身受重伤,至今昏迷未醒(或许已死,消息被封锁),罗牌总断后时战死,许多川军精锐都折在了那里。残余部队勉强撤回辽阳,才堪堪稳住阵脚。
现在的辽阳,由一个姓张的川军副将主持大局,兵力捉襟见肘,物资极度匮乏,完全是在靠一股狠劲和严酷的军法硬撑着。我们这些辽阳残兵,地位依旧低下,被分散打乱,充实在防线的各个薄弱环节,依旧是消耗品的角色。
“回来干嘛?”断臂老兵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外面虽然苦,好歹能挣条活路。回来……嘿,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罢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解下了背上那杆岳家枪,扯开了包裹的皮子。
古朴而带着战场杀气的枪身显露出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独特的造型和冰冷的质感,与营中制式兵器截然不同。
“这是……”另一个老兵好奇地凑近。
“一杆好枪。”我抚摸着枪杆,“我能打。我不想等死。”
众人面面相觑。断臂老兵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你小子……好像是不一样了。既然回来了,想找点事做,或许……可以去‘陷阵营’试试。”
“陷阵营?”
“嗯。张将军新弄的玩意儿。”老兵解释道,“就是把各营里还能打、还敢打、又他妈的不怕死的刺头和老油子,凑合到一块,给双份口粮(虽然也没多少),专干偷袭、夜袭、断后、填窟窿的活儿。说白了,就是送死的营。但至少……死前能吃饱几顿,还能拉几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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