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金石为诺(1/2)
崇祯五年二月的夜,北镇抚司后堂的密室里,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寒意。骆养性端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在敲打着一面无形的警钟。我垂手立在堂下,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平视着这位掌控着我生死荣辱的上官。
“辽东的差事,你清楚了?”骆养性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建奴蠢蠢欲动,朝廷需要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王体乾的旧网,在那边或许还有残余。你此去,是眼睛,也是刀子。”
“卑职明白。”我沉声应道,胸腔里那颗心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辽东,萨尔浒的惨状至今仍是我梦魇的底色。此去,无异于再踏鬼门关。
“明白就好。”骆养性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却不喝,眼神锐利地扫过我,“临行前,还有何挂碍?”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能否为蕙兰搏一条生路,就在此刻。我深吸一口气,不再迂回,直接摊牌:“镇抚大人明鉴。此去辽东,九死一生。卑职愿为朝廷、为大人效死力,但求一事,以安我心,让我能无后顾之忧,全力办事。”
“讲。”骆养性的眼神眯了起来,锐光内敛。
“恳请大人,赐林蕙兰清白身,放她离京南下。她一介女流,与旧案本无牵连,留京无益,反成牵绊。若她得脱樊笼,安然南下,卑职必肝脑涂地,以报大人恩德!”我一口气说完,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他审视的视线。
暖阁内陷入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骆养性盯着我,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那敲击扶手的声音节奏未变。他在权衡,在判断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要求的价值。
良久,他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笑意:“杜文钊,你这是在跟本座讲条件?用你的忠心,换一个女人的自由?”
“卑职不敢。”我微微躬身,语气却斩钉截铁,“卑职只是陈述事实。心无挂碍,方能一往无前。林蕙兰得自由,卑职方能成为大人手中最锋利的刀,而非心有旁骛的钝器。此事于大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于卑职,却是再造之恩。请大人成全!”
我将利害关系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我在赌,赌一个精明冷酷的政治家,会算清这笔账——用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换取一把在关键时刻可能扭转局面的利刃的绝对忠诚。
骆养性沉默着,目光如鹰隼般在我脸上逡巡,仿佛要穿透皮肉,直窥我心底的真实想法。最终,他放下茶杯,取过案头的空白手令,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写完,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印,郑重盖下。
“准了。”他将手令推到我面前,“即日起,林氏蕙兰与旧案再无瓜葛,准其离京归乡。本座再额外赏她纹银二百两,算是北司的抚恤。但她离京之日,便是你动身前往辽东之时。如何?”
“谢大人恩典!”我强压下心头的狂潮,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纸。那方朱红印记,是蕙兰通往自由的凭证。
“去吧,给你一夜时间。”骆养性挥挥手,重新端起了茶杯,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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