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窥伺之眼（2/2）

果然，回到太医院，各种无形的压力接踵而至。

几位素来与刘院判交好、或在牛痘事件中保持沉默的太医，开始以“请教”为名，旁敲侧击地打听皇帝的病情细节和用药。太医院内关于皇帝病情的各种“小道消息”也开始悄然流传，有的说只是小恙，有的则危言耸听，暗示皇帝已然病入膏肓。

甚至连她挑选的那两名宫女，素荷和灵枢，也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关注。灵枢私下向她回禀，曾有其他宫的嬷嬷看似无意地向她打听苏院使近日在忙些什么，神色如何。

苏晚晚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里，外面是无数双窥伺的眼睛，试图从她最细微的表情和行动中，解读出关于皇帝健康状况的密码。

而宫外的动静，通过胤祥，也断断续续传到了她耳中。

睿亲王称病，数日未上朝，但其府邸门前车马往来却比平日更频繁。几位满洲勋贵联名上了一道请安折子，语气恭敬，内容却隐隐透着对朝局稳定、储位未明的忧虑。更让苏晚晚心惊的是，胤祥提到，西北军报，准噶尔部近来有小股骑兵频繁骚扰边境，试探之意明显，似乎……也在观望京城动向。

内忧外患，因雍正这一病，被骤然放大。

这天夜里，苏晚晚在灯下反复研究陈实功的笔记，试图找到更多关于强心固本、调理虚损的方子。那页带有英文缩写的残片被她摩挲得边缘发毛。她心中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陈实功是否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他是否留下了应对这种帝王“心疾”与政治危局的智慧？

突然，她的目光被笔记中一段关于“症瘕积聚”（类似肿瘤）的论述旁，几个极其潦草的墨点吸引。那墨点的排列方式……她心中一动，拿来一张白纸，将墨点拓下，然后尝试着用不同的方式连接。

当她用类似现代坐标图的方式，将那些看似无规律的墨点标出后，一个模糊的、类似紫禁城大致轮廓的图形隐约显现！而在图形的一个角落，有一个被重点圈出的墨点！

苏晚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仔细比对笔记中的描述和宫中的布局，那个被圈出的位置，似乎是……御药房深处，一个存放历年废弃药渣和破损器具的旧库房！

陈实功将线索藏在了那里？在那个最不起眼、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

她立刻起身，想要连夜去查探，但走到门口，又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不行，此刻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她强迫自己坐回桌前，将那张纸凑近烛火，烧成了灰烬。

必须等待，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眼下，稳住雍正的病情，应对各方窥伺，才是重中之重。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养心殿的方向依旧灯火通明。那盏灯火，维系着大清江山的稳定，也维系着她苏晚晚岌岌可危的安危。她知道，自己不能倒，至少在皇帝康复之前，绝对不能。

这深宫之中的暗战，已从争权夺利，升级到了关乎国本存亡的层面。而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已然被推到了风暴的最前沿。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