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静水相伴与分寸之守（1/1）
仙境，静水湖。
万顷碧波，水平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澄澈通透。水汽氤氲成雾，缭绕在宫阙楼阁之间，莲香清远，沁人心脾。水玲珑宫深处，那方与本源相连的幽蓝水玉平台之上，时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而宁静。
水清漓静立平台边缘，身姿挺拔如亘古矗立的冰川，冰蓝色的长发垂落至腰际，在微风中纹丝不动。他冰蓝色的眼眸望着湖心深处，目光悠远，仿佛在凝视着水之法则的源头，又仿佛只是沉浸在这片独属于他的绝对静谧之中。周身清冷的气息与浩瀚的湖水完美交融，深邃难测。
默王妃依偎在他身侧，脸颊轻轻贴着他微凉的臂膀，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绵长。她没有像往常那般嬉笑言语，也没有任何小动作，只是静静地陪伴着。月白的流仙裙裙摆如流水般铺散在光滑的水面上，与四周的宁静融为一体。从冰河地球归来后，她身上那股因巡视评估而带来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穆感已悄然散去，只留下全然的放松与安然。
她能感受到水清漓平稳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那清冽如雪后松林的气息。这种无需言语的陪伴，便是最好的慰藉。她知道，他不需要她汇报巡视的细节，不需要她分析评估的结果，更不需要她刻意的讨好或安抚。他只是需要她在身边，如同这静水湖需要他的存在一般，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依存与守护。
（就这样陪着你就好。）默在心中轻轻喟叹。（外面的风雨再大，回到这里，便都散了。）
然而，在这片宁静的心湖之下，却有一丝极其微妙的思绪，如同水底最深处的一缕暗流，悄然涌动。这思绪，关乎方才那项“归档”的小小事务。
（其实……）默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录入‘万象星牒’这样的事，如果让世王哥哥来做，恐怕会更加……轻松吧？）
这个念头，并非空穴来风。世王，执掌毁灭与新生，超然于万物法则之上，其意志可直接干涉幕天阁的核心运转，调动“万象星牒”的权限，或许比水清漓更高。对他而言，将一份评估卷轴归档，恐怕真的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甚至可能更加直接、更加……高效。
但，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便被默毫不犹豫地、彻底地压了下去。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未曾在她心湖表面泛起。
（不敢这么想。）她在心中对自己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醒。（更不敢……这么做。）
这并非畏惧。默对世王，有着对兄长般的亲近与敬爱，世王对她亦是多有纵容。但这份纵容，是有边界的。默深知，世王与清漓，虽为至交，共同执掌幕天阁，维系平衡，但各自权柄不同，职责有分。清漓执掌水之本源，负责仙境水域、下界星辰的水循环与相关事务的评估归档，乃是其分内之责，亦是其权柄的体现。
若她因为觉得“世王哥哥做起来更轻松”，就贸然将本该由清漓处理的事务，通过花翎姐姐的关系，“拐弯抹角”地递到世王面前……那成什么了？是质疑清漓的能力？是僭越权责的界限？还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偷懒”与“投机取巧”？
（绝不能开这个头。）默心中凛然。（清漓有他的骄傲，世王哥哥亦有他的规矩。我若仗着一点亲近，就模糊了界限，今日觉得归档小事可让世王代劳，明日是否就觉得其他麻烦也可请世王哥哥出手？长此以往，必生嫌隙，亦是看轻了清漓。）
她敬重世王，亦深爱清漓。这份敬重与深爱，让她必须恪守本分，明晰界限。清漓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她维护他的尊严与权柄，如同维护自己的生命。任何可能削弱清漓权威、或是在两位至高存在之间埋下隐患的事情，她绝不会做，连想，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更何况……）默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清漓他，也从未觉得这是负担啊。）
她想起水清漓处理卷轴时那副万年冰封、却行云流水的模样。于他而言，操控“万象星牒”或许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是融入本能的一部分。她若擅自“帮忙”，反而显得画蛇添足，甚至可能打扰了他的节奏。
（至于花翎姐姐那边……）默的心思转到花翎身上，（更是提都不能提。）
花翎姐姐性情温婉善良，与世王关系特殊，若自己流露出半点“让世王哥哥代劳更省事”的意思，以花翎姐姐的性子，说不定真会于心不忍而去开口。但那无疑是将花翎姐姐置于两难之地，更是对世王哥哥的不尊重。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些许惰性或是“觉得怎样更好”，就去撺掇花翎姐姐做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
（分寸，一定要有。）这是默在禁忌之地长大、耳濡目染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对力量要有敬畏，对权柄要有界限，对亲近之人更要懂得尊重与维护。
想通了这些，默心中那丝微妙的思绪彻底消散，重新变得一片澄澈安宁。她将脸颊更紧地贴了贴水清漓的臂膀，感受着那份坚实的依靠，心中充满了踏实与满足。
（就这样，很好。）她心想。（清漓处理他的事务，我静静陪着他。世王哥哥与花翎姐姐，亦有他们的相处之道。各司其职，各得其所，便是最好的状态。）
水清漓似乎感受到了她心绪的最终平复，冰蓝色的眼眸微垂，目光落在她依偎着自己的发顶上。他没有言语，但揽着她肩膀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分。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暖意，仿佛通过相触的肌肤，悄然流淌在两人之间。
静水无波，时光静好。有些界限，无需言明，存乎一心。默的这份清醒与恪守，或许正是她能长久地站在水清漓身边，得到他与世王共同认可与庇护的重要原因之一。
湖风拂过，带来远处水莲的清香。默轻轻吸了口气，唇角噙着一抹恬淡的笑意，彻底放松下来，享受着这劫波渡尽、尘埃落定后的温馨与平静。外界的纷扰，职责的琐碎，此刻都已远去。唯有身边之人，与这片静水，才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