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活着的意义(1/2)
战场上无数次在刀尖舔血、背靠背杀出血路磨砺出的默契瞬间达到顶峰。
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交错,彼此心意已通。
口中低喝“不敢”,话音未落,两人身形已如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
乔四率先发难,足下发力,坚硬的地面竟被蹬出浅坑,整个人如扑食的猎豹,带着一股腥风猛冲。
右拳紧握,筋肉虬结,凝聚全身气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花哨地直捣沈铁衣面门。
这一拳,势若奔雷,力逾千钧,显是存了一拳定鼎的心思。
几乎在乔四拳出的同时,郭嘉身形一矮,宛如灵猫伏地。
左拳闪电般刺出,却非实击,而是直指沈铁衣双目,意图扰乱视线。
真正的杀招藏于暗处——右腿如隐于草丛的镰刀,带着沉闷的风压,贴着地面疾扫而出,狠辣地斩向沈铁衣下盘脚踝。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上一下,拳风腿影瞬间交织,将沈铁衣所有闪避的角度彻底封死!
“来得好!”
沈铁衣眼中精光如电石火般迸射,非但不退,反而低喝一声,战意沸腾。
后撤半步,精钢包边的沉重军靴“咔嚓”一声碾碎脚下硬土,腰身骤然向右拧转,仿佛一条蓄力的大龙。
就在乔四那开碑裂石的重拳即将及面的刹那,沈铁衣的左臂竟如无骨的灵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乔四刚猛的手臂内侧滑入。
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其手腕脉门,拇指狠狠一按。
“呃!”乔四只觉一股酸麻剧痛如电流般瞬间窜遍整条手臂,凝聚的拳劲霎时溃散,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痛呼声卡在喉咙。
就在他失神踉跄的瞬间,视野天旋地转——他的脑袋竟不偏不倚,狠狠撞上了郭嘉因扫腿而尚未完全收回、正悬在半空的右腿胫骨。
沈铁衣一缠一拿,不仅破了乔四的拳,更借力打力,让两人自相冲撞。
郭嘉脸色剧变,扫腿落空又误击同伴,心知不妙。
电光石火间,他反应奇快,反手并掌如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削沈铁衣擒拿乔四的手腕,意图围魏救赵。
沈铁衣仿佛脑后生眼,擒住乔四脉门的手纹丝不动,另一只大手却如捕食的鹰隼,后发先至。
五指如铁钳,精准无比地一把扣住了郭嘉削来的掌刀手腕。
郭嘉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沈铁衣手腕猛地逆向一翻、一抖。
“不好!”郭嘉闷哼一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如同被巨浪掀翻的小舟,整个向外凌空翻倒。
“嘭!”
一声令人心悸的骨骼闷响几乎同时炸开,是乔四。
他强忍着手臂的酸麻,趁郭嘉攻击吸引注意的瞬间,左腿如毒蝎摆尾,一记刁钻狠辣的弹腿,无声无息地撩向沈铁衣的腰肾。
然而沈铁衣的应对快得超出了他的想象,扣着乔四脉门的手猛地一松,同时左膝如攻城巨槌,迎着那记弹腿悍然上顶。
膝盖对脚踝,硬碰硬,乔四只觉一股山岳般的反震之力传来,身形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整条左腿都麻了。
沈铁衣借着这记膝撞的反震之力,身形陡然拔地而起。如同摆脱了地心束缚,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翻转,朝着立足未稳的乔四凌空射下,目标直指其胸膛。
乔四亡魂大冒,双臂交叉死死护在胸前,全身肌肉紧绷,准备硬抗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本该被摔翻在地的郭嘉,竟不知何时贴地翻滚至沈铁衣落点下方。
他强忍膝窝的剧痛,右腿如钢鞭般再次扫出,这一次,目标直指沈铁衣唯一支撑身体、即将落地的左脚踝。
时机、角度,妙到毫巅,正是沈铁衣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沈铁衣面对乔四护胸的双臂视若无睹,凌空下扑的身形猛地一滞,那原本撞向乔四胸膛的膝盖竟在半途诡异变线,如同长了眼睛般,重重顶在乔四门户大开的腰腹软肋之上。
“噗!”乔四如遭重锤,护胸的双臂无力垂下,腰腹剧痛让他瞬间蜷缩如虾米,一口逆血涌上喉头。
于此同时,沈铁衣面对郭嘉扫向脚踝的致命一击,那只即将落地的左脚竟如蜻蜓点水般,在郭嘉扫来的腿面上轻轻一踏。
借这微薄之力,他身形再次不可思议地拔高寸许,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脚踝被扫断的厄运。
紧接着,他眼中厉芒一闪,那刚刚借力抬起的左腿,竟携着全身下坠之力,化作一记凌厉无匹的“千斤坠”,朝着郭嘉因扫腿而暴露的右腿膝窝猛踩而下!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响起,郭嘉的小腿在沛然巨力下不堪重负,被硬生生压弯。
那记凌厉的扫堂腿尚未建功,便以屈辱的跪姿被死死钉在地上,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郭嘉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一只沾满泥土的脚踝却突然传来铁钳般的冰冷触感。
沈铁衣落地无声,单手如钢箍般牢牢扣住了郭嘉的脚腕。
“起!”
沈铁衣一声低喝,腰马合一,手臂肌肉贲张,竟将郭嘉整个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抡了起来。
在空中划过一个惊心动魄的圆弧,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正捂着腰腹、努力想站起的乔四狠狠贯下。
“轰隆!”
甩出的身影结结实实砸在乔四身上,两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翻滚着撞在一起,扬起大片尘土,变成了一对狼狈不堪的滚地葫芦,再也爬不起来。
“好!!!”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校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浪几乎要掀翻营帐。
北大营的军汉们个个面红耳赤,激动地挥舞着拳头,看向场中那渊渟岳峙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最纯粹的敬畏与狂热。
军中强者为尊,沈铁衣今日展现出的碾压性实力和精妙绝伦的武技,彻底征服了这些桀骜不驯的汉子。
喧嚣的喝彩如同潮水般涌来,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校场边缘,一双眼睛始终如古井寒潭,静静地注视着这场电光石火的战斗。
当看到沈铁衣如虎入羊群般碾压郭乔二人,那双眼底深处,原本死寂的黑暗里,仿佛投入了一颗火星,两簇微弱的烛火骤然跳动、燃烧,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
直到沈铁衣将郭嘉抡起砸落,那烛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然而,当战斗尘埃落定,喝彩震天时,那炽热的光芒却又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归于一种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平静。唯有紧握在身侧、微微颤抖的小拳头,泄露了方才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眼睛的主人,正是袁阳。
这几日,他如同失了魂的躯壳,整日浑浑噩噩。
小山村那个被血与火撕裂的夜晚,如同跗骨之蛆,不分昼夜地在脑海中反复上演。
刺鼻的血腥味,火焰舔舐木头的噼啪声,绝望的嘶吼,还有……那冰冷刀刃切入骨肉的触感……每一次闪回,都让他如坠冰窟,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马匪……吃人……
自己亲手割下的……十六颗……人头……
那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昨日,每一次回想,胃里都翻江倒海。
他不记得当时是如何做到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个冰冷、麻木、只知杀戮的灵魂占据,机械地挥刀,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昏迷倒地。
是小花的死,点燃了他心中从未有过的、足以焚毁理智的仇恨之火。
那一晚,小花死了。
那一晚,他变成了修罗。
当复仇的火焰燃尽,留下的只有一片焦黑的废墟。他缩回那个瘦弱的、惊恐的孩童躯壳里,巨大的困惑和撕裂感几乎将他吞噬。
人吃人?人杀人?这世间为何如此冰冷残酷?为何没有一丝温暖?
那些书本里读到的“仁”、“义”、“善”,在赤裸裸的血腥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幼小的他,根本无法理解这扭曲世道的运行法则。
那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报仇,为小花报仇。”
当最后一个马匪的头颅滚落尘埃,支撑他的那股戾气也骤然消散。
他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会害怕、会哭泣的孩子。巨大的落差带来的是更深重的迷茫和痛苦。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要经历这炼狱般的一切,无法理解命运为何要将如此沉重的黑暗压在他稚嫩的肩上。
仇报了,可小花……那个会甜甜笑着叫他“阳哥”的小花,再也回不来了。
星哥……那个如父如兄,为他和小花撑起一片天的星哥,也走了,生死未卜。
这世上原本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三个人,如今只剩下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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