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年（2/2）
科斯魔他听完，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再找到他时，他就已经在这里…”
她没再说下去。
只是用担忧又心疼的眼神看着又把头埋得更低、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科斯魔。
麦克斯明白了。
凯文，那个从地狱般的“终末”中挣扎存活下来的战士，他的训练理念早已被极端残酷的现实所重塑。
他信奉的是绝对的压力、无情的淘汰和最快速度的实战化，认为任何脆弱和低效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被剔除或碾碎。
这种方式对于某些人或许有效，但对于科斯魔这种内心敏感、自尊极强、沉默寡言却将所有压力内化于心的少年来说，这种公开的、近乎羞辱式的否定和冰冷蔑视，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凯文或许本意是刺激科斯魔抛弃幻想、更快认清现实（或者他单纯就是这种毫不留情的风格），但显然，他用错了方式，也选错了对象。
训练场内一时间只剩下远处器械的轰鸣和其他战士的呼喝声，衬得这个角落愈发寂静。
麦克斯没有评价凯文的做法，也没有立刻出言安慰。
他缓步走到那个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合金假人前，伸出食指，轻轻触摸了一下其中一个最深、边缘甚至有些锐利的拳印凹坑。
“愤怒。委屈。不甘。这些都是力量的一种形式，是生命对不公和挫折最直接的反应。”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但将它们毫无节制地挥向一个不会反抗、没有生命的死物，除了伤害你自己的肢体，磨损你的意志，毫无意义。”
科斯魔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这句话刺中了内心。
麦克斯转过身，乳白色的拟态眼瞳平静地注视着科斯魔那低垂的、泛红的后颈：
“凯文的话或许苛刻，甚至伤人。但他有一点，没有说错。”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完全沉淀下去。
“战场，不是训练场。它冰冷、残酷，且从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任何一个微小的破绽，一次失误的能量操控，一瞬间的情绪失控，都不仅仅意味着你个人的死亡，更可能…连累到你身边那些你发誓想要去保护的人。”
他的话直接而残酷，没有丝毫sugarat，却没有凯文那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更像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基于无数战斗经验得出的客观陈述。
这种陈述，反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科斯魔终于抬起头，通红的、尚带着水光的眼睛看向麦克斯，声音因为之前的压抑而有些沙哑和颤抖：
“…那我…该怎么做？我…”
他似乎想辩解，想说我已经尽力了，想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得更好，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为一个迷茫而痛苦的眼神。
“掌控它。”
麦克斯注视着他的眼睛，话语清晰而坚定，“掌控你的愤怒，而不是被它吞噬。掌控你的不甘，让它成为驱动你前进的燃料。
掌控你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让它们变成保护你自身、以及你身后所重视之人的最坚固的盾与最锋利的剑，而不是反过来，成为摧毁你自己、让你堕入绝望的枷锁。”
说着，他再次抬起手，这一次，他的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却蕴含着奇妙秩序感的金色光能。
他没有攻击，而是将指尖，轻轻点在那变形最严重的合金凹坑中心。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坚硬的、被打得扭曲变形的特种合金，竟然如同拥有记忆一般，开始以一种缓慢但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平滑地、无声无息地恢复原状！
凹陷被填平，棱角被重塑，裂纹弥合消失…
几秒内，那一片狼藉的创伤竟完全消失，假人表面光洁如新，仿佛从未遭受过任何摧残！
这不是简单的修复，更像是一种对物质微观结构的、精妙绝伦的操控与时序层面的重塑！这其中蕴含的技术和对能量的掌控精度，远超当前人类的认知水平！
科斯魔和旁边的黛丝多比娅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几乎忘记了呼吸。
眼前这违背常理的一幕，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看，破坏很容易。”
麦克斯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纯粹的暴力，发泄情绪，谁都可以做到。但控制、引导、乃至修复，则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和一颗远比愤怒更加坚韧、更加冷静的心。”
“你想获得力量，想去保护你在意的人和事。”
麦克斯看着科斯魔，目光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渴望，“这条路注定充满荆棘和质疑。凯文今天的严苛，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你是要选择在这里打哭鼻子，沉浸在委屈之中，真的如他所说，被淘汰，回到原点？
还是选择抬起头，擦干眼泪，把他那些难听的话、那些否定，全都变成你必须变得更强、必须证明他是错的、无可辩驳的动力？”
科斯魔愣愣地看着麦克斯，又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光洁如新、仿佛在无声嘲讽他刚才无能狂怒的训练假人。
少年眼中的委屈、泪水、不甘和迷茫，渐渐被一种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光芒所取代。那是一种被点燃的、名为决心的火焰。
他用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软弱的情绪都排出体外。
再次用手背狠狠地擦过脸颊，虽然眼睛和鼻头依然通红，但他的腰杆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些，低垂的头也抬了起来。
“…我明白了。”
他低声说，声音虽然还带着一点沙哑和鼻音，却不再颤抖，反而多了一丝沉甸甸的力量
“谢谢您…马夫蒂先生。”
黛丝多比娅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看向麦克斯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感激：
“太厉害了！您果然超厉害的！不只是变成巨人厉害！说话也超厉害！”
麦克斯微微点了点头：
“训练需要努力，但也需要正确的方法。盲目苦练事倍功半。”
他看着科斯魔，“如果之后在力量掌控、发力技巧或者能量感知上遇到困难，找不到合适的教官，可以来问我。”
他做出了一个承诺，一个远比空泛安慰更实际的指引和一份变强的可能性。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这个角落，重新走向自己的训练区域，将那片空间留给了两个心情已然经历了一场剧烈起伏的少年少女。
科斯魔久久地注视着麦克斯离去的背影，然后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红肿但紧握的拳头。
凯文那些冰冷刺骨的话语依然在耳边回响，依然令人感到难受和屈辱，但此刻，它们似乎不再是不能承受、只能被动承受的重量，而是变成了…
一个必须用行动去跨越、去粉碎的标杆！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那个恢复原状的假人，眼中之前那崩溃的火焰已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静、更加内敛、却也更加灼热的斗志之火。
而这一切，或许都被远处高台上，某个因巨大训练声响而偶然驻足、目光扫过此地的银发冷峻身影，silent地看在了眼里。
凯文站在阴影中，脸上依旧如同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任何表情。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在看向那个重新开始对着假人、但每一次击打都开始带上思考和控制意味的蓝发少年，以及那个远去的、深不可测的“马夫蒂”时，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如同冰湖深处掠过的一抹微光。
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