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专业共鸣与意外交集(2/2)
朴基正也停下脚步,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微微颔首致意。明元则收敛了些笑容,好奇地看着这位看起来有些“高冷”的姐姐。
李胜美的目光最终回到银珠身上,语气带着她一贯的、并非恶意但自然而然的疏离感:“真是巧遇。这位是……?”她的问话看似对着银珠,眼角的余光却更多地停留在气质出众的朴基正身上。
咖啡馆内的氛围宁静而温馨,与图书馆的肃穆截然不同。四人择一靠窗的雅座落座,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木质桌面上,泛起柔和的光泽。朴基正自然而然地坐在银珠身旁,明元则略带拘谨地坐在银珠对面,李胜美犹豫片刻,在明元身旁的空位坐下,姿态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优雅与疏离。
“这家的手冲咖啡和提拉米苏都很不错。”朴基正熟练地将菜单递给银珠和明元,同时不忘对胜美礼貌地颔首,“李胜美同学有什么偏好的口味吗?”他的周到既化解了方才街头的微妙尴尬,又将胜美纳入交谈圈,显得稳重而得体。
“美式咖啡就好,谢谢。”胜美简短回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朴基正递给银珠菜单时那自然的态度,以及银珠接过菜单后,两人就哪种甜品不会太甜影响晚上看书进行的几句低声交流。那种熟稔与默契,绝非普通同学关系。
明元则显得活跃许多,他好奇地翻着菜单:“前辈,这里的芒果冰沙看起来好好吃!银珠怒那,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我就要一杯热奶茶吧,晚上还要看书。”银珠微笑着摇头,语气温和。
“那我就要冰沙和一份意面!饿坏了!”明元嘿嘿一笑,露出少年人的纯真。
点单过后,话题很自然地回到了刚才未讨论完的案例上。朴基正将那份补充材料推到银珠面前:“郑银珠同学,关于你刚才提到的护士观察记录间断的问题,这份交接班记录确实显示,在关键时间点,有一位实习护士曾短暂离开去处理另一床病人的紧急情况。虽然时间不长,但这是否可能影响了其对主要病患生命体征变化的及时判断?”
银珠接过材料,仔细查看时间点,眼神专注:“很有可能。您看这里,”她指着记录上的一行小字,“这位实习护士在交接班笔记里用缩写标注了‘7床呼叫’,而7床是一位已知有躁动倾向的老年痴呆患者。结合时间看,很可能就是在那段时间,主要病患的体征开始出现微弱但持续的变化。如果当时有经验更丰富的护士在岗,或许能更早警觉。”
“也就是说,医院在人力资源安排上,尤其是在夜班薄弱时段,可能存在考虑不周之处,将重症术后病人交由经验尚浅的实习护士独立观察,其本身是否构成了护理层面的过失?”朴基正顺着她的思路深入。
“从医疗安全角度讲,这确实是一个隐患点。不过,法律上要认定其构成过失,恐怕还需要更明确的证据,证明这种人员安排直接导致了不良后果,并且这种安排本身违反了当时的医疗常规或医院自身的规定。”银珠分析道,她随即转向胜美,“李胜美同学,你们内科在实习生排班和重症患者监护方面,有什么具体的规范或惯例吗?我记得你之前提过跟过类似的手术后期管理。”
突然被问及专业问题,胜美微微一怔,但很快便端起认真的神态。她略一思索,回答道:“根据我们科室的常规,重大术后患者,尤其是在夜间,通常要求由至少一名高年资护士带一名实习护士共同负责,实习护士负责基础监测和记录,但异常情况必须立即报告给带教护士判断。如果这个案例中,医院确实存在让实习护士长时间独立负责此类病人,且没有明确上级支援机制,那在流程上确实值得商榷。”她的回答清晰、专业,带着内科特有的严谨。
“谢谢。”银珠点头,表示认可她的观点。
朴基正若有所思:“那么,在取证时,我们需要调取该医院同期类似病例的护理排班记录,以及相关的内部管理规章。如果能证明这是一种非偶然的、存在风险隐患的常规做法,那么医院层面的责任就会加重。”
接下来的时间,讨论的核心围绕着医学伦理、法律界定和医院管理等多个层面展开。银珠和胜美虽然专业方向略有不同(银珠侧重临床与手术期管理,胜美侧重内科系统性疾病诊治),但在此刻,都展现出了扎实的医学功底和敏锐的临床思维。银珠的分析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核心病理生理环节和医疗决策的关键点;而胜美的思路则更注重系统性和规范性,善于从流程和制度层面剖析问题。朴基正则精准地在法律框架内穿针引线,将医学事实转化为可供法庭采信的证据链逻辑。
明元起初还饶有兴致地听着,偶尔插嘴问一两个天真但无伤大雅的问题(比如“那如果机器人当护士会不会更可靠?”),引得大家莞尔。但随着讨论越来越深入专业,他渐渐有些跟不上,便安心享用起自己的美食,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偷偷观察对面的朴基正和自家的银珠怒那。
他注意到,朴基正倾听银珠说话时格外专注,眼神中有毫不掩饰的欣赏,并且在银珠阐述完观点后,他总会先给予肯定,再提出自己的疑问或补充,态度谦和而尊重。而银珠怒那,在谈论这些专业问题时,整个人仿佛在发光,那种自信和从容,是明元在家里很少见到的。他还注意到,当朴基正偶尔因为思考而微微蹙眉时,银珠怒那会下意识地放慢语速,或者用更浅显的比喻重新解释一下医学概念,这种细微的体贴,让明元心里偷偷乐了起来。
当然,他也没忽略身旁的李胜美。这位姐姐看起来有点“冷”,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言之有物,气场很强。明元记得小时候好像见过胜美几次,但那时的胜美姐姐是骄傲的小公主,跟他这个小不点没什么交集。此刻,他看到胜美在专业讨论中也不甘示弱,偶尔会和银珠的观点产生细微的分歧,两人会进行简练而高效的辩论,朴基正则会适时充当“裁判”,引导讨论走向更深层次。明元觉得,这位胜美怒那虽然有点傲,但确实有傲的资本。
餐点用毕,咖啡也见了底。朴基正看了眼手表,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我下午检察院还有个会议需要准备,得先告辞了。今天的讨论让我受益匪浅,非常感谢二位专业的见解。”他特别向银珠和胜美致谢。
“前辈客气了,我们也学到了很多法律层面的思考方式。”银珠起身相送。
“朴检察官慢走。”胜美也礼貌地道别。
明元嘴里还含着最后一口冰沙,赶紧咽下去,含糊地说:“前辈再见!”
朴基正离开后,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同。短暂的沉默后,胜美拿起手包,对银珠说:“我也该回去了,还有些文献没看完。”
银珠点点头:“好,再见。”
胜美的目光在银珠和明元之间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咖啡馆,背影依旧挺拔孤傲。
“银珠怒那,”明元这才凑近银珠,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好奇,“那位朴基正前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我看他看你眼神都不一样!”
银珠轻拍了一下明元的头,脸上微热:“别瞎说。朴前辈只是很尊重专业知识,我们是在正经讨论案子。”
“是吗?”明元促狭地眨眨眼,“我可没见过哪个‘正经讨论’的检察官前辈,会这么细心周到,还请客吃饭。而且,怒那你刚才和他讨论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哦!”
“那是因为在讨论专业的病例。”银珠试图掩饰,语气却不如平时坚定。她转移话题道,“倒是你,刚才偷偷看李胜美同学好几次,怎么了?”
明元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慌乱地摆手:“哪……哪有!我就是觉得她有点眼熟,好像小时候见过。而且她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跟银珠怒那你讨论起来一点不输阵。”
“胜美同学确实非常优秀,专业上很扎实。”银珠客观地评价道,随即若有所思,“说起来,胜美家的方向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她怎么会走到这边来……”
就在这时,银珠的寻呼机又响了。她看了眼号码,是家里的座机。她回拨过去,听筒里传来了欧妈朴贞子难得带着几分急切和热络的声音:
“银珠啊,你在学校吗?刚才胜美欧妈,就是你松子阿嘎西打电话到家里来了!”
银珠心中一凛,预感到了什么:“松子阿嘎西?她说什么了?”
“她呀,”朴贞子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一丝讨好,“她说胜美刚才打电话回家,说在图书馆附近碰到你了,还跟你、还有一位很年轻的检察官,对了,还有明元,一起喝了咖啡?胜美把那个朴检察官夸了一通,说他气度不凡,专业能力也很强。银珠啊,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优秀的检察官朋友?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胜美妈妈话里话外,可是好奇得很呢!”
银珠握着听筒,能清晰地感受到欧妈语气中那混合着打探、虚荣和潜在算计的复杂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无波:“嗯,是法学院的一位前辈,因为一个案子有些专业问题需要讨论,碰巧遇到了。明元是来给我送东西的。没什么特别的。”
“哎呀,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轻描淡写。”朴贞子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能让胜美都高看一眼的年轻人,那肯定不一般。你松子阿姨还说,胜美提到你看待病例的角度很独特,跟那位检察官讨论得很有深度……银珠啊,有机会多跟这样的朋友来往,总是好的。对了,你松子阿嘎西还问起明元,说胜美提了句明元看起来稳重开朗了不少……”
银珠一边应付着欧妈连珠炮似的询问和暗示,一边望向窗外。街上行人匆匆,李胜美早已不见踪影,朴基正也奔赴他的工作战场。一场看似偶然的咖啡馆小聚,其涟漪却已开始扩散,触及了不同的人际网络,甚至引来了长辈的关注。她知道,欧妈的好奇和松子阿嘎西的打探,绝不会就此停止。而她和朴基正之间那悄然滋长的情愫,以及明元与胜美之间可能重新连接的童年纽带,都将在未来的日子里,面临更多的关注和考验。
挂掉欧妈的电话,银珠对上一脸好奇的明元,简单解释道:“是欧妈。松子阿嘎西打电话给她,问了问今天碰到我们的事。”
明元“哦”了一声,随即挠挠头:“胜美怒那的欧妈动作好快啊。”
“走吧,”银珠拿起书包,“我们也该回去了。你晚上不是还有小组讨论?”
“对哦!”明元一下子跳起来,“差点迟到!银珠怒那,那我先走了!”
看着明元风风火火跑远的背影,银珠独自坐在咖啡馆里,慢慢啜饮着已经微凉的奶茶。窗外,秋日夕阳为城市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她想起方才与朴基正专注而愉悦的交流,想起胜美专业而清冷的姿态,想起明元天真而敏锐的观察,也想起欧妈电话里那熟悉的、带着压力的关切。
一切都在变化,都在流动。学术上的肯定,投资上的成功,让她拥有了坚实的立足点。而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情感联系,如同悄然生长的藤蔓,不知不觉间已缠绕出新的图案。她需要更冷静、更智慧地去面对和引导这些关系,尤其是在家庭和情感这个更为复杂的领域。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咖啡馆,清冷的秋风吹在脸上,让她更加清醒。前路漫漫,无论是医者的仁心,还是情感的归属,亦或是家庭的羁绊,都需要她一步步,踏实而坚定地走下去。
(第一百零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