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鼓传讯·旗语破空（2/2）
张翼猛地抬头！西南天际那座隐约的烽燧顶端，几点微弱却极其规律的红色火把光芒，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明灭闪烁！快！快得惊人！那绝不是普通的示警火光！那是约定的最高级加密旗语信号！他立刻扭头，朝着塔下嘶声吼道：“西南丙字烽燧！红火！双闪！快记！”
塔下阴影处，早已冻得跺脚的书记官和另一名负责转译的密文吏一个激灵。书记官借着火盆微弱的光，提笔飞速在粗糙的黄麻纸上记录下观测到的灯号闪烁频率与组合：“丙字烽燧，方位西南，红火，双闪频次：一长三短，重复两轮！”
密文吏则立刻展开随身携带、被翻得卷边的《旗语-密文临战速查对照表（北疆急用版）》，枯瘦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注释间急速滑动：“丙字烽燧……西南……红火双闪……频次一长三短……找到了！‘疾风卷地’！对应密文……密文是……”他艰难地辨识着旁边加密过的蝇头小字，“‘虎狼奔突，数逾三千，自白狼谷出，辰时必至黑石滩’！”
“黑石滩？！”张翼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黑石滩位于雁门关东北方向约三十里，是几条重要辎重补给线必经的隘口！此地若被胡骑突袭截断，前线数万大军的粮道将瞬间瘫痪！而这信号传递的速度……从边境发现敌情到信息层层接力传至此地，竟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若还是靠快马……只怕等到胡骑踩烂了粮草，警报还在半路上！
“快！转译旗语！发往中军帅台！最高优先级！密文代号‘黑石滩告急’！”张翼的吼声带着急促的战栗。
塔下另一组早已准备好的旗语兵立刻登上塔顶指定位置。无需多言，领头者深吸一口气，迎着凛冽的晨风，双臂猛地发力！赤黑双旗在熹微的晨光中骤然展开，如同两只搏击长空的猛禽！一套迅疾、复杂、充满力量感的旗语动作瞬间爆发：赤旗如怒龙出海，划出三道凌厉的斜劈；黑旗如乌云压顶，瞬间交错缠绕，最后猛地一沉！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钢铁般的决绝与紧迫！
数里之外，雁门关主城楼顶层的最高了望台上，值夜的旗语接收兵瞳孔骤缩，几乎是吼着报出了观测到的旗语动作组合：“东北向！高地塔台！赤旗三斜劈！黑旗交缠沉！动作序列：龙怒海、虎踞渊！”
早已守候在旁的密文吏立刻翻开同样的对照表：“三斜劈…交缠沉…龙怒海…虎踞渊…有了！‘黑石滩告急’！密文层数：甲！快！报大帅！”
当这条裹挟着死亡气息的绝密军情，以超越常理的速度被译出，最终重重落在曹操和刘备面前的案头时，距离胡骑前锋冲出白狼谷，仅仅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雁门关沉睡的战争机器被瞬间唤醒！凄厉的号角撕裂拂晓的宁静，一队队早已枕戈待旦的步兵在军官急促的喝令下冲出营门，扼守各处隘口；传令骑兵如离弦之箭，携带着明确的调兵指令奔向黑石滩附近预设阵地的守军；数处关键位置的床弩阵地被快速加强，弩手们咬着冰冷的干粮，将寒光闪闪的弩矢推上滑槽，对准了胡骑必将出现的谷口方向……
当拓跋力微麾下最精锐的“苍狼骑”三千铁蹄，挟着践踏一切的狂飙之势，于辰时准时出现在黑石滩谷口外开阔地，准备如往常般撕裂松懈的防线时，迎接他们的，不再是猝不及防的混乱，而是早已严阵以待的钢铁丛林！密集如蝗的箭矢带着尖锐的死亡呼啸，从两侧山崖和正面坚固的盾墙后泼洒而出！冲在最前的胡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死亡之墙，瞬间人仰马翻！后续的骑兵被倒毙的马匹尸体和同伴的惨嚎绊住，冲锋的浪潮第一次在北疆战场上，被提前预知的预警和高效的指挥硬生生遏制在关隘之外！一场精心策划的突袭，在旗语密码构筑的信息壁垒前，撞得头破血流！
张翼站在高塔之上，清晰地看到胡骑在谷口前混乱受阻的景象。他攥着令旗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此刻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热流在胸中激荡。这无声的旗帜，竟比千军万马更令人心安！然而，当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手中那份《旗语-密文临战速查对照表（北疆急用版）》的封底时，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标记让他心头猛地一跳——在编制者署名“郭嘉、贾诩”之后，一个更淡、更飘逸的墨迹标注着一行小字：“荆州新野，庞士元亦有建言”。庞统？那个传闻中与卧龙齐名的凤雏？这人远在荆州，竟能对北疆的密码设计施加影响？这系统背后……究竟融合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智慧？
十日后，江东，建业水寨。薄暮时分。
长江浩荡，金波粼粼。孙权（孙阳）一身便于行动的胡服劲装，正沿着新建的巨型船坞快步巡视。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充满年轻人的活力。巨大的龙骨如同巨兽的脊梁，在船坞中初具规模，空气中弥漫着新木的清香和桐油的气息。他身边跟着周瑜和鲁肃。周瑜一身银甲白袍，风姿不减，正指着船坞深处一艘体型格外修长流畅、船艏如同鸟喙般锐利的新式舰船模型，向孙权讲解着：“主公请看，此乃按小乔女公子所绘‘飞鱼’图谱改进的第三号试验舰龙骨！其形制更狭长，水线之下仿海豚流线，侧舷增设水密隔舱，抗浪性远超旧式艨艟！若以此船为基，组建远洋船队…”
“好！好一个‘飞鱼’！”孙权用力拍了拍结实的船台木架，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兴奋与对未知的憧憬，“待此舰下水，孤定要亲自督造一支无敌舰队！公瑾，南洋航路的海图，小乔那边可有新进展？”他望向周瑜，眼中闪烁着属于航海家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
“正要禀报主公。”周瑜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的纸卷，“小乔女公子近日整合了数批南下海商带回的零星见闻，又参考了古海图残卷和星象记录，绘制了交州至‘扶南’（柬埔寨）沿岸最新修订版海图。尤其标注了数处新发现的避风良港、暗礁区以及关键的季风转换点。”他展开图卷，上面线条精细，标注清晰，岛屿、海岸、洋流、风向乃至水深标记都一目了然，远超这个时代航海图的简陋，显然是韩雪那理科天才的精密手笔。
“扶南…再往南，便是真正的香料群岛了！”孙权的手指贪婪地划过图卷上扶南以南那片尚属大段空白的海域，仿佛已嗅到了丁香与胡椒的馥郁芬芳，“传令下去！着卫温、诸葛直在夷洲基隆、台南两港，即刻按此新图所示，增设中转补给点！储备淡水、修船木料！为远航南洋，做好最后准备！”
“诺！”鲁肃肃然应命。
就在这时，一艘负责沿江巡弋警戒的轻型“赤马舟”如离弦之箭般冲破金色的波光，高速靠向主码头。船未停稳，一名军官已飞身跃上栈桥，脚步踉跄却速度不减，直奔孙权所在的高台，手中高举着一只密封的铜管！
“报——吴侯！周都督！鲁参军！紧急军情！来自…来自夷洲！”
夷洲？！孙权、周瑜、鲁肃三人脸色同时一变！卫温、诸葛直那边出事了？
军官气喘吁吁地冲到近前，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铜管：“是基隆‘磐石垒’卫温将军发来的最高加密军情！使用…使用北疆前线传来的新式旗语密码接收译出！八百里加急水路接力传送！”
北疆的旗语密码？！竟已跨越大半个华夏，传递到了这东南海疆？孙权心中惊异，更感事态紧急。他立刻拧开铜管封印，抽出里面一张薄如蝉翼、却写满密集符号的桑皮纸。这是最顶级的加密密文！
鲁肃作为孙权麾下掌管机要文书的臂膀，立刻上前一步，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一本封面印有特殊“吴”字水印的《江东旗语密文核心密钥（甲字）》。他的手指稳定而快速地在密钥册与桑皮纸上的符号间比对、推演、还原。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江风吹拂图卷的轻响和鲁肃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终于，鲁肃抬起头，素来沉稳的脸上竟也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与惊悸。他将译好的文字低声念出，字字如同重锤敲在三人心头：
“卫温、诸葛直急报：三日前，基隆港外东北一百二十里海域，巡逻船队遭遇异常风暴。风息后，于一片无名岛礁群中发现巨船残骸！其木料非金非铁，坚逾精钢，形制前所未见！更于最大残骸处，寻得刻有此物之巨大图腾木板一块，现随船押送返航！形貌狰狞可怖，绝非已知南洋诸族样式！恐涉未知远洋强敌！请主公、都督速做决断！图案速描附后！”
随着鲁肃的话语，一张折叠的小纸从铜管中滑落。孙权一把抓起，猛地展开！
纸上是用炭笔快速勾勒的草图。线条粗犷而充满力量，描绘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存在：一条庞大无匹、布满诡异鳞甲的类蛇躯干盘踞着，躯干两侧伸展出数对巨大而扭曲、如同巨鸟与恶魔混合的利爪！躯干前端，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兽首——狭长如巨鳄的吻部布满锯齿獠牙，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赫然是两颗向上凸起、如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巨大赤红圆球！整个图腾透着一股原始、蛮荒、暴虐到极致的凶戾之气，仅仅是一幅草图，便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这…这是什么东西？！”孙权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草图，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而上。小乔那份寄托着香料与黄金梦想的南洋海图，瞬间被这狰狞图腾投下的巨大阴影所笼罩。未知的深海，远比烽火连天的北疆更加深邃可怖。
鲁肃紧盯着草图上的兽首与怪爪，脸色异常凝重，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主公…此物之形，属下闻所未闻！观其风格，凶蛮暴戾，绝非善类！更令人忧心者……”他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指向图腾兽首那两只凸起的赤红巨眼，“都督请看，此眼之位置、形态…竟隐隐与旗语密码中，代表最高警示级别‘赤瞳’的密文符号…有几分神似！是巧合…还是…”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其中蕴含的惊悚推测，已让周瑜的眉头瞬间锁紧。
海风呜咽着卷过船坞，带来远方大海咸腥的气息，仿佛夹杂着未知的低语。孙权手中的图腾草图在风中微微颤抖，那兽首上燃烧的赤瞳，似乎穿透了纸面，冰冷地注视着这片刚刚开启海疆宏图的土地。深蓝之下的威胁，已随着这诡异的图腾残骸，悄然露出了它第一缕令人心悸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