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尘封纪元的低语与渐近的暗涌（2/2）

唯一清晰无比的是，威胁的等级远超他最初的预料。这不再是一城一地的灾难，甚至不仅仅是大陆范围的危机，而是关乎整个现有世界法则存续的、灾难性的纪元前奏。

就在他心潮翻涌，试图理清这千头万绪之际，一阵轻微但急促的能量波动从回廊入口处传来，打断了他深沉的思绪。

来的不是那两位负责传递资料的静默执事，这股能量波动他更熟悉，带着一丝外界的风尘气息与事态紧急特有的频率。

塞拉斯蒂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七日静修带来的不仅是伤势的痊愈，更有对自身力量更深的理解与掌控。

暮光裁决者无声地悬浮而起，稳稳落入他摊开的掌心。他起身，光影流转间，已如瞬移般出现在静默回廊那扇古老而厚重的金属大门前。

门外站着的是他忠诚的副官，一位年轻却已历经风霜的圣殿骑士，铠甲上沾染着未曾拂去的微尘，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层焦虑，但他依旧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努力保持着军人的挺拔。

看到塞拉斯蒂安身影浮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单膝跪地，垂首行礼。

“塞拉斯蒂安大人！冒昧打扰您的静修，但事态紧急，有多份情报需要即刻呈报！”他的声音因急切而略显沙哑。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何事如此紧急？”塞拉斯蒂安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沉稳节奏。

副官站起身，语速加快：“首先是关于西圣所斯的后续处理。大部分幸存者的转移与初步安置已基本完成，城市废墟的初步净化与封锁由后续赶到的最高级别净化团接手。但是……大人，我们在清理城市地下,发现了一个被掩埋的、极其隐蔽的次级祭坛。它似乎并非混乱信徒所建，风格迥异。”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那物品被一层柔和的圣光包裹封印着。

那是一块焦黑的、似乎是什么仪式器皿的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但上面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却令人极度不适的能量波动——甜腻、怪诞、充满了扭曲的、近乎癫狂的欢愉感，与罗斯克尔上弥漫的死寂与衰败感截然不同。

“埃落伊斯……”塞拉斯蒂安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这残留物的能量性质与他之前感受过的糖霜腐化同源，但更加精纯、更加本质，像是某种长期存在的污染节点或小型仪式核心留下的痕迹。

“祭坛周围也有激烈战斗和破坏的痕迹，似乎是混乱信徒与另一股力量争夺过此地，最终两败俱伤，将其掩埋。”

副官补充道，脸色凝重。

“此外，负责追踪玛拉小姐去向的‘鸦巢’精锐小队……在三日前失去了所有联系。他们最后通过加密频道传回的信息极度模糊且充满干扰，勉强解析出的有效信息只有两个字：‘剧院’。随后信号彻底中断，所有定位手段失效。”

“剧院？”塞拉斯蒂安眉头紧锁。这个指向太过宽泛，大陆上规模不一的剧院数以万计，从繁华都市的大型歌剧院到偏远小镇的简陋戏台，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玛拉的离去果然与埃落伊斯有关？剧院是祂的什么据点或象征？

他压下心中的担忧，目光如炬地看着副官：“还有别的情报？”

他感觉到副官的汇报还未结束，而且可能更重要。

副官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鼓起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他的脸色更加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苍白：“第二件事，来自帝国首都维拉瑞尔。是关于卡莰落家族的莉伊娅小姐……她的情况，在过去几日急剧恶化。”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据我们潜伏在帝都的‘鸦巢’密报，莉伊娅小姐近日行为极度异常，完全无法预测。”

“她时而在深夜于家族禁苑中独自跳着诡异而古老的、仿佛某种献祭仪式的舞蹈，姿态扭曲非人；时而陷入长达数小时的彻底呆滞，眼神空洞，无论旁人如何呼唤皆无反应；而有时，她会无意识地在纸张、地面甚至墙壁上反复涂画无法解析的复杂符号与狂乱线条。

“最令人不安的是，她口中时常反复念叨着无法解析的、亵渎性的音节，偶尔甚至会发出与她那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低沉扭曲的怪笑。”

“影鸦部队已将其住所彻底封锁，隔绝内外，连公爵本人似乎都被限制了探视次数。但他们对此异状似乎束手无策，所有尝试进行的治疗或驱魔仪式皆告失败，甚至险些引发更剧烈的失控。”

“有未经证实、但来源多样的流言称，近几日深夜，防守森严的公爵府邸深处，曾隐约传出非人的、类似众多声音重叠在一起的、癫狂而宏大的狂笑声……令人毛骨悚然。而埃德温·莫雷尔，依旧不知所踪，仿佛人间蒸发。”

塞拉斯蒂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

莉伊娅是埃落伊斯亲自标记并感兴趣的“锚点”之一，她的异变绝非寻常病症或精神问题，而是更深层次的、涉及神性侵蚀的可怕事件！那狂笑声……与埃落伊斯那首残缺赞歌中描述的“永恒的嬉笑”何其相似。

祂正在通过莉伊娅这个“锚点”，更深入地触碰和影响现实？维里克在哪里？他是否对此知情？还是说，这本身也是“万象之匣”或其背后低语者计划的一部分？

“最后，”副官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确保只有塞拉斯蒂安能听到，“‘锈水湾’和‘秘银尖塔’方向同时传来异常动向报告。”

“‘混沌之眼’教派近期的活动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频繁、公开且极具攻击性。他们不再满足于隐秘的集会和破坏，而是开始在多座沿海城市制造大规模骚乱和血腥献祭，其疯狂程度远超以往，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或召唤，他们似乎在不顾一切地寻找什么，或者……狂热地准备迎接某个存在的降临。”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逻辑之网’的机械神教也有了异常举动。三艘隶属于最高教义执行部的‘逻各斯’级机械方舟，未进行任何常规报备，悄然离开了其核心空域管制区。”

根据其初始航向和我们的隐秘监测点捕捉到的微弱信号推测，它们的最终目标指向……帝国腹地，很可能是首都维拉瑞尔方向。”

“我们高度怀疑，它们的异常举动可能与莉伊娅小姐的突发状况，或者与失踪的维里克及其手中的‘万象之匣’有关。机械神教对于‘规则外变量’和‘逻辑污染’的容忍度是零。”

静默回廊入口处的气氛仿佛凝固了。

塞拉斯蒂安之前感受到的那份宁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极度压抑感。

外面的世界正在以超越所有人预料的速度滑向混乱的深渊，多方势力都被无形的手推动着，粉墨登场。

混乱教派在癫狂躁动，机械神教在冰冷介入，帝国最大的豪门深陷诡异危机，而这一切的核心，都清晰地指向了怪诞之神埃落伊斯、失踪的维里克以及那件足以搅动世界的禁忌之物“万象之匣”！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被圣光包裹的、散发着甜腻污染气息的焦黑碎片，又想起刚刚研读的、关于暗黑纪元那令人绝望的记载，以及那试图“统合万法”最终却被封存的禁忌造物理念……

一个可怕的、跨越千年的猜想在他脑中逐渐清晰成形：奥托弥斯寻求撕裂并重组现有宇宙法则；埃落伊斯渴望极致的、充满戏剧性的痛苦与狂欢；依斯文愉悦于一切秩序的崩溃与逻辑的湮灭；欢宴之主卡罗尔德贪婪地吞噬着生命与感官……而“万象之匣”这件极可能源自暗黑纪元禁忌研究的、拥有操纵规则之力的物品，恰好落在了能使用它的维里克手中……这一切令人窒息的“巧合”，真的只是偶然吗？

还是说，这一切的背后，正隐藏着一场跨越了千年时光，由多位邪神或其代行者共同“演奏”的、旨在重启下一个“暗黑纪元”的、宏大而恐怖的交响乐章？

而他们所有人——圣庭、帝国、乃至这片大陆上的每一个生灵——都早已在这逐渐响起的乐章中，变成了无法自主、命运难测的音符？

塞拉斯蒂安握紧了手中的暮光裁决者，剑身光暗平衡之力微微流转，映照出他凝重如万载寒岩般的面容，以及那双已然燃起冰冷决意的眼眸。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打破了回廊入口令人窒息的寂静，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即刻准备，我要立刻面见教皇陛下，呈报所知一切。”

“随后，以最快速度，准备好一切所需，我们将前往帝国首都维拉瑞尔。”

风暴，已不再酝酿。它正在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

而塞拉斯蒂安，圣庭的圣子，暮光裁决者的持有者，必须迎风而上，踏入这漩涡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