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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嗜血.人格(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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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心痛瞬间攫住了我!我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朝着囚笼冲去!

然而,就在我的脚步刚刚踏过心室中央那片被粘稠“血液”冲刷的浅洼边缘时——

“嗡……”

一声低沉、粘腻、如同无数把生锈的刀刃在骨骼上缓慢摩擦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在巨大心室中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空气,而是直接震荡在我的骨骼和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冰冷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杀意!

心室中央,那颗由骨骼和腐肉构成的巨大“心脏”投下的浓重阴影,开始剧烈地蠕动、扭曲!

阴影如同粘稠的石油般向上隆起、拉伸!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轮廓!

那轮廓……如同一头由纯粹黑暗和无数锋利金属构成的抽象巨兽!

它勉强保持着四肢着地的兽形,但身体完全由密密麻麻、长短不一、闪烁着森冷寒光的锋利手术刀、解剖刀、剪刀、骨锯……所有能想到的、用于切割和分离的冰冷器械构成!这些金属利刃相互咬合、摩擦、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嚓嚓…”声响!每一次摩擦,都迸溅出细小的、冰冷的火星!

它的“头颅”部位,更是由无数把扭曲旋转的柳叶刀和骨凿构成,形成一张巨大、狰狞、不断开合的金属口器!口器深处,并非咽喉,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无数细小刀片组成的、足以将一切搅成肉糜的金属风暴!

一股冰冷、粘稠、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的毁灭意志,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巨大心室!空气温度骤降!连那搏动的腐肉墙壁和流淌的粘稠“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微微凝滞!

这……才是“影”真正的本体?!她在这片亵渎之地具象化的形态?!一尊由杀戮意志和冰冷器械组成的“影之兽”!

“影之兽”那由旋转刀片组成的巨大口器缓缓张开,一个冰冷、沙哑、如同亿万把刀片同时摩擦发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声音,在巨大心室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的颤音和刺骨的杀意:

“你…唤醒了她…”

“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吼——!!!”

一声混合着金属摩擦、刀片旋转和纯粹毁灭欲望的恐怖咆哮,猛地从它那旋转的金属口器中爆发出来!巨大的声浪震得整个心室肉壁疯狂颤抖!粘稠的“血液”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涌!

随着它的咆哮,整座巨大的腐烂圣堂,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巨兽,开始了前所未有、山崩地裂般的剧烈痉挛!

影之兽的咆哮如同亿万把锈蚀的刀片在骨骼上疯狂刮擦,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狠狠撞进我的灵魂深处!巨大的声浪在搏动的心室肉壁间疯狂回荡、叠加,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颤抖!脚下粘稠的“血液”浅洼如同沸腾般翻涌起恶臭的泡沫!头顶,由惨白脊柱和肋骨构成的巨大心脏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着腐肉心脏的粗大血管疯狂地痉挛、搏动!

“死——!!!”

那由旋转刀片组成的巨大口器猛地张开到极限!内里那片由无数细小刀片组成的金属风暴瞬间加速到极致,发出刺耳的、撕裂灵魂的尖啸!它庞大的、由冰冷器械构成的身躯猛地伏低,后肢在搏动的肉质地面上蹬踏出粘液飞溅的深坑!

来了!

死亡的冰冷触感瞬间扼住了喉咙!身体的本能压倒了思考!我甚至来不及去看囚笼中的林晚和那株幽蓝的归魂草,全部的意志和力量都凝聚在一点——生存!

在影之兽如同黑色闪电般扑来的瞬间,我拼尽全力,朝着侧面猛扑出去!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撞进一片粘稠、散发着浓烈腥臭的“血洼”中!

“轰!!!”

影之兽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砸在我刚才立足的位置!无数锋利的手术刀、骨锯深深楔入坚韧的肉质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粘稠的“血液”和破碎的肉屑如同爆炸般四处飞溅!巨大的冲击波将我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搏动、滑腻的肉壁上!剧痛传来,眼前阵阵发黑,粘稠的液体糊满了口鼻!

“嗬…蝼蚁…”影之兽那冰冷的、带着金属颤音的低吼在心室中回荡。它缓缓拔出深陷地面的利刃肢体,旋转的刀片口器转向我滑倒的方向,两点由高速旋转的细小刀锋构成的“眼睛”,闪烁着毫无情感的寒光。

不能停!不能给它第二次扑击的机会!

我挣扎着在粘液中爬起,肺部如同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铁锈味。目光死死锁定那搏动的肉壁!就是现在!

在影之兽调整姿态、准备再次扑杀的刹那,我猛地将手中紧握的、沾满守卫黑血和自身汗水的岩钉,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离我最近的一条在肉壁上剧烈搏动、闪烁着荧光的粗大黄色神经束,狠狠投掷过去!

“噗嗤!”

沉重的岩钉精准地撕裂了那半透明的神经束外膜,深深扎了进去!

“滋啦——!!!”

一股刺眼的、如同高压电流般的黄色能量电弧猛地从破损的神经束中爆闪而出!伴随着一声尖锐的、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痛苦呻吟的嗡鸣!

整片被击中的肉壁区域瞬间如同触电般疯狂痉挛、抽搐!巨大的肉瘤猛地收缩又膨胀!连接其上的血管剧烈地扭曲!一股肉眼可见的、混乱的能量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

影之兽那由无数刀片组成的庞大身躯首当其冲!

“嗡——锵锵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和碰撞声瞬间爆发!它身体表面那些相互咬合、旋转的锋利器械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扭曲!无数刀片瞬间崩断、飞射!火星四溅!它那由旋转柳叶刀构成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发出更加暴怒、混合着金属扭曲变形的恐怖嘶吼!庞大的身躯被这股混乱的能量冲击波撞得一个踉跄,攻击节奏被硬生生打断!

机会!唯一的生机!

我甚至来不及确认影之兽的状态,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希望,都灌注在双腿之上!脚下的肉质地面在搏动中起伏,粘稠湿滑,如同地狱的泥沼!但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朝着心室中央、那颗搏动着的巨大腐肉心脏正下方、那冰冷的骨质囚笼亡命狂奔!

“噗叽!噗叽!”粘稠的液体在脚下飞溅!

“晚晚!等我!”嘶哑的吼叫混合着血腥味冲出喉咙!

身后,影之兽那混合着金属扭曲和暴怒的咆哮再次炸响!它强行稳住了被能量冲击波撼动的身体,那双由旋转刀锋构成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我狂奔的背影!纯粹的杀意如同冰封的洪流,瞬间将我淹没!它庞大的身躯再次启动,无数断裂、扭曲的刀片在它体表疯狂地重新咬合、旋转,发出更加刺耳的噪音,带着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气势猛追而来!地面在它沉重的脚步下剧烈震颤!

距离在缩短!冰冷的骨质囚笼近在眼前!林晚蜷缩的身影触手可及!那株幽蓝的归魂草散发着纯净而脆弱的光芒!

然而,影之兽更快!那冰冷的死亡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笼罩了我的后背!一股撕裂空气的锐风,带着浓烈的金属腥气,直刺后心!它的一只由无数旋转骨锯构成的前肢,如同巨大的绞肉钻头,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狠狠扎向我的脊椎!

来不及了!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冰冷触感已经穿透了衣物!

就在这最后的、千分之一秒的瞬间!我的目光,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不甘,死死锁定了囚笼中林晚脚边那株幽蓝的归魂草!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赎!

“晚晚——!!!”

一声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嘶吼,混合着鲜血和泪水,在巨大心室中轰然炸响!

也许是这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呼唤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也许是归魂草纯净的气息终于触动了她被囚禁的意识核心——

囚笼中,那具蜷缩着、如同失去灵魂人偶般的身影,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埋在膝盖里的头颅,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一点点!

凌乱的黑发缝隙间,露出了一小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紧接着,那双眼睛……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不再是“影”那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不再是昏迷醒来后那空洞的漠然。

那是一双……如同蒙尘星辰般的眼眸。瞳孔深处,是茫然、是极致的虚弱、是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疲惫……但在这片茫然的深处,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无比熟悉的、属于“她”的光芒,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极其艰难地……挣扎着,亮了起来!

那光芒,带着一丝困惑,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穿越冰冷的骨质栅栏,穿越亡命狂奔的距离,穿越身后那毁灭的阴影,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就在她抬眼的瞬间!就在那点微弱光芒亮起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猛地从囚笼中爆发出来!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冲击!

这股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在了猛扑而至的影之兽身上!

“锵锵锵——!!!”

影之兽那由无数冰冷器械构成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体表疯狂旋转咬合的刀片瞬间陷入了剧烈的混乱!相互碰撞、卡死、崩断!火星如同暴雨般迸溅!它那由旋转柳叶刀构成的口器中,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混合着极度痛苦、惊骇和难以置信的尖利嘶鸣!那嘶鸣声尖锐得仿佛要撕裂整个空间!

它那致命的、刺向我后心的骨锯前肢,在这股源自林晚本体的灵魂震荡冲击下,硬生生地偏移了方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擦着我的肩胛骨外侧狠狠扎过!

“嗤啦!”

剧痛传来!肩部的衣物连同皮肉被瞬间撕裂!温热的鲜血飙射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整个人狠狠撞飞出去!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前抛飞!视线天旋地转!剧痛和眩晕撕扯着意识!

“砰!”

沉重的撞击声!

我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骨质囚笼前!距离那幽蓝的归魂草,仅一步之遥!粘稠的“血液”和地面的污秽溅了一身。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迅速染红了半边身体。

“呃……”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从喉咙里涌出,眼前阵阵发黑。

“陈…默…?”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疲惫和难以置信的沙哑声音,如同游丝般从囚笼中传来。

是她的声音!是林晚的声音!不是“影”!

我猛地抬头!

囚笼中,林晚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半坐起来。她背靠着冰冷的骨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左肩破烂的衣物下,隐隐透出被草草处理的伤口绷带,渗着暗红的血迹。那双曾经充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而虚弱,仿佛随时会再次熄灭。但她的目光,却无比艰难地、死死地聚焦在我的脸上。那里面,没有了冰冷,没有了疏离,只有深不见底的痛苦、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劫后余生的悸动。

“晚晚!”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心痛瞬间冲垮了一切!我挣扎着想爬起来,靠近她。

“吼——!!!”

身后,影之兽那混合着金属扭曲和极致暴怒的恐怖咆哮再次炸响!它强行挣脱了那短暂而剧烈的灵魂冲击,尽管体表无数刀片扭曲崩断,但那纯粹的毁灭意志反而更加炽烈!它那双旋转刀锋构成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我和囚笼中的林晚,杀意滔天!庞大的身躯带着更加狂暴的气势,再次猛扑过来!这一次,它的目标不仅是撕碎我,更要彻底碾碎囚笼中那个刚刚苏醒、脆弱不堪的本体!

时间!没有时间了!

归魂草!就在眼前!

我甚至来不及感受肩头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扑向囚笼边缘!左手闪电般伸出,穿过冰冷的骨质栅栏间隙,目标直指林晚脚边那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脆弱植物!

“不——!!!”影之兽的咆哮带着撕裂灵魂的疯狂!它那由无数旋转骨锯构成的前肢,带着毁灭的风压,朝着我探入囚笼的手臂和那株归魂草狠狠绞杀而来!

指尖触碰到归魂草那冰凉的、如同蓝宝石雕琢的叶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右手猛地探入怀中,紧紧攥住了那枚一直贴身携带的、沾染着林晚在古寺中喷溅出的、早已干涸发黑的鲜血的探险队徽章!

冰冷的金属,滚烫的血渍!

没有犹豫!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我攥紧徽章,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砸向那株幽蓝的归魂草!目标,正是那朵花蕊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最璀璨的幽蓝光点!

“砰!”

一声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轻响!

金属徽章冰冷的边缘,精准地撞击在归魂草那脆弱的花蕊之上!

刹那间!

时间,仿佛彻底停滞。

那花蕊处一点最纯净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猛地荡漾开来!一圈圈纯净到极致的幽蓝色光晕,以那被撞击的花蕊为中心,无声地、却又无比迅猛地扩散开来!

光晕扫过的地方,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仿佛被模糊了。

它首先扫过了我紧握着徽章、砸在花蕊上的手。手背上沾染的污血、粘液,如同被净化的尘埃,无声地褪去、消散。肩头撕裂的伤口,那火辣辣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伤口边缘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光晕扫过我的身体。疲惫、伤痛、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如同被温暖的泉水冲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宁静和力量感,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注入干涸的四肢百骸。

光晕无声地穿透了冰冷的骨质栅栏,温柔地笼罩了囚笼中虚弱不堪的林晚。

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如同被注入了一丝生机,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涣散的眼神仿佛被注入了星光,重新变得清澈,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茫然,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迅速褪去。左肩渗血的绷带下,那被青铜巨齿贯穿的恐怖伤口,在幽蓝光芒的笼罩下,仿佛被无形的手抚平,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新生的酥麻感。

光晕继续扩散,无可阻挡地撞上了猛扑而至的影之兽!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影之兽那由无数冰冷器械构成的庞大身躯,在接触到幽蓝光晕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仿佛金属被强酸腐蚀的声响!构成它身体的无数手术刀、骨锯、剪刀……所有锋利的金属部件,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瞬间失去了那森冷的寒光,变得黯淡、锈蚀!高速旋转的刀片风暴如同被卡死的齿轮,发出绝望的“嘎吱”声,瞬间停滞!

“嗷嗷嗷——!!!”

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惊骇和无法理解的凄厉惨嚎,从影之兽那由旋转柳叶刀构成的口器中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再是冰冷的金属摩擦,而是充满了某种……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和恐惧!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僵在原地!体表那些锈蚀、崩断的刀片如同腐朽的枯叶般簌簌剥落!构成它核心的黑暗阴影剧烈地扭曲、波动,仿佛随时要溃散!

幽蓝的光晕并未停止。它如同温柔的潮汐,迅速漫过整个巨大、搏动的心室空间。

所过之处,搏动着的、流淌着粘稠“血液”的暗红色肉壁,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粗大的血管停止了搏动,虬结的神经束黯淡了荧光。墙壁上那些粘附着的、蠕动着胚胎黑影的囊泡,在幽蓝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露珠,无声地破裂、消散,里面的胚胎黑影发出一声微弱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化为缕缕青烟。

巨大的、由骨骼和腐肉构成的“心脏”停止了收缩舒张。粘稠的暗红“血液”停止了喷涌,如同凝固的石油。整个空间那令人窒息的搏动声、粘液流淌的“噗叽”声、以及更深层的、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纯粹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般的寂静,以及那无声流淌、净化一切的幽蓝光芒。

光芒的中心,那株归魂草,在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后,那冰蓝剔透的花瓣,如同耗尽了所有生命精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透明。最终,“啪”的一声轻响,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破裂,整株植物连同那璀璨的花蕊,彻底化为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幽蓝星尘,缓缓升腾、消散在寂静的心室空气中。

光芒渐渐黯淡、消散。

巨大心室中的搏动彻底停止。暗红色的肉壁失去了光泽,变得如同冷却的火山岩般灰败死寂。流淌的“血液”凝固成黑色的沥青状。整个空间,从一座活着的、搏动的、充满亵渎气息的血肉熔炉,变成了一片冰冷、死寂、如同远古巨兽坟墓般的废墟。

影之兽庞大的身躯,如同沙堡般坍塌。构成它身体的无数锈蚀、扭曲的金属器械哗啦啦散落一地,如同废弃垃圾场的残骸。最后一点构成它核心的黑暗阴影,在幽蓝光芒彻底消散的瞬间,发出一声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嘶鸣,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湮灭无踪。

冰冷死寂的巨大心室中央,只剩下那座孤零零的骨质囚笼。

囚笼内,林晚依旧背靠着骨栏,半坐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涣散。那双清澈的眼眸,如同被暴雨洗涤过的夜空,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深深的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彩。她的目光,越过散落一地的冰冷金属碎片,穿过死寂的空间,落在了囚笼外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上。

我挣扎着,用刚刚愈合、还有些无力的手臂撑起身体。抬起头,目光穿过冰冷的骨栅栏,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

那一眼,仿佛穿越了生与死的界限,穿越了人格分裂的残酷战争,穿越了古寺的血腥、雨林的泥泞、黑水的死寂和这腐烂圣堂的绝望深渊。所有的痛苦、恐惧、疏离、挣扎……都在那无声的对视中融化、流淌。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眼角一滴无声滑落的、滚烫的泪水。泪水划过苍白却不再死寂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骨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我伸出手,颤抖着,穿过冰冷的栅栏间隙,轻轻握住了她同样冰凉、却不再抗拒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流,透过冰冷的皮肤传来。

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水。目光落在病床上。

林晚安静地睡着。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在阳光下透出玉瓷般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左肩的位置被厚厚的纱布覆盖,但不再有血迹渗出。她的一只手安静地放在洁白的被子上,手指纤细而放松。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苏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小束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她看到我,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把花插在窗台的花瓶里。清新的花香立刻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张医生刚查过房,说恢复得非常好。”苏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脑部扫描结果很稳定,没有任何异常波动。晚晚她…真的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圈微微发红。

老赵拍了拍苏玥的肩膀,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陈默,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守了三天了。这里有我们。”

我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林晚熟睡的脸庞。“我没事。”声音有些沙哑。

苏玥走到床边,温柔地替林晚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你知道吗,陈默,”她轻声说,眼神里充满了感慨,“那天在古寺,晚晚推开你的那一瞬间…她看你的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她顿了顿,“那不是害怕,也不是绝望…是…是庆幸。庆幸被刺穿的不是你。”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古寺中那血腥的一幕再次清晰地浮现:巨大的青铜齿轮,喷溅的鲜血,她最后抬起的、带着眷恋和解脱的眼神……还有那句破碎的低语:“快走,另一个我……要醒了。”

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在那一刻,都化作了此刻心尖上最深的酸楚和最沉重的暖意。

老赵沉默地走过来,将保温桶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汤。浓郁的香气飘散开来。“喝点吧,小子。路还长。”他将一碗汤递到我面前,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透过瓷碗传来。就在这时,病床上,林晚那如同蝶翼般覆盖着眼睑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苏玥和老赵也立刻停止了动作,紧张地看着病床。

终于,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地、如同推开一扇沉重的门扉般,掀开了一条缝隙。清澈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蒙和淡淡的疲惫,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的湖水。

她的视线有些茫然地在天花板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动,扫过窗台的百合,扫过苏玥和老赵关切紧张的脸庞,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有冰冷刺骨的疏离,不再有空洞的漠然。

只有一片清澈见底的温柔,如同雨后的晴空,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如同许多年前,我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她时,她捧着书,抬起头,撞上我目光时那般。

阳光落在她的眼眸里,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音节:

“陈…默…”

声音带着久睡的沙哑,却如同天籁。

窗台上,那束洁白的百合在阳光下静静绽放,花瓣舒展,无声地散发着生命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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