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机械飞升．血肉成劫（上）（2/2）

“连自己的血肉都献祭给了铁魔…无可救药！”

厌恶的声浪几乎要将林霄淹没。他置若罔闻，布满冷汗的苍白脸庞上，只有一种近乎自毁的专注。他覆盖着装甲的左手，五指前端弹出细长、锋锐如手术刀般的探针和微型的能量切割器，无视周围逼近的危险，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精准而稳定地探向自己暴露的胸膛，探向那搏动的、连接着金属与血肉的诡异“根须”！

指尖的探针，带着微不可闻的嗡鸣，小心翼翼地刺入一根搏动得最为剧烈的暗红色生物根须。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灼烧与冰寒的剧痛电流般窜遍全身！林霄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强行稳住颤抖的手臂。

就在探针深入根须内部，试图读取其能量传导模式的刹那——

嗡！！！

他胸腔内那颗幽蓝的能量核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光芒并非稳定，而是剧烈地、如同心脏痉挛般疯狂闪烁！

与之同步，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冰冷而混乱的数据流，如同被引爆的火山，狂暴地冲入林霄的意识核心！这数据流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他身体的最深处，源自那些被强行嵌入的机械组件，源自那枚作为“心脏”的能量核心！

无数破碎的、带着强烈干扰的画面碎片，瞬间挤爆了他的思维：

——冰冷刺眼的无影灯下，视野一片模糊的惨白，只有金属器械反光的寒芒。

——扭曲的、非人非械的恐怖阴影在培养槽的绿色液体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嘶嚎。

——一张张冷漠的、戴着面罩的脸孔在视野上方晃动，眼神里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只有对实验数据的狂热。

——巨大光幕上飞速滚动的、由修真符文与机械代码诡异融合而成的复杂序列，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一个冰冷、宏大、毫无情感的声音在无尽的虚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他的灵魂上：

“代号‘归墟’。融合体最终兵器协议…启动…天罚程序…植入…核心指令：当能量阈值突破‘渊’级…引爆…大陆灵脉…净化…完成…”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带着强制灌输的冰冷意志和毁灭性的含义，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林霄的每一条神经！尤其是最后那关于“天罚程序”和“引爆大陆灵脉”的核心指令，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着灭世般的恐怖重量，轰然砸下！

“呃啊——！！！”

林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颅，指甲（或金属指爪）深深陷入皮肤和装甲缝隙！那条机械左臂不受控制地疯狂抽搐、变形，在臂盾、炮管、利爪等形态间疯狂切换，能量乱流四溢，将周围的碎石炸得粉碎！

他的右眼，那双唯一属于人类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放大到极限！那里面倒映出的，不再是战场废墟，而是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整个世界的毁灭深渊！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嘶哑的、破碎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灵魂被撕裂的绝望。

“警告！警告！侦测到核心指令‘天罚协议’异常激活波动！能量核心过载临界！意志污染等级：毁灭性！目标已失控！执行最高优先级指令：抹除！重复！最高优先级指令：抹除！”靠近的清扫者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刺耳的警报！它们独眼的红光瞬间转为代表最高威胁的刺目深红！背部装甲板猛地弹开，露出了隐藏的、口径更大的能量武器，炮口瞬间亮起毁灭性的光芒！

“妖孽受死！”空中的修士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感受到林霄身上骤然爆发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充满毁灭与疯狂的恐怖气息，不再犹豫，数道凌厉的剑光再次撕裂长空，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当头罩下！

洞窟内，死寂被一种更深的恐怖取代。

林霄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背靠着粗糙的岩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冷汗浸透了他残存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胸膛暴露的区域，那幽蓝的能量核心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周围那些搏动的暗红色生物根须，似乎也因为核心的虚弱而变得萎靡，搏动变得微弱而紊乱。

但他的眼睛，那双唯一属于人类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自己覆盖装甲的左手掌心。掌心上方，由机械眼中投射出的、仅有他能清晰看到的光幕上，一行行冰冷刺目的文字，如同地狱的判词，无声地滚动着：

＞**核心指令访问日志：**

＞**...**

＞**访问条目：天罚协议(protol:FalSce)**

＞**状态：已激活(Active-dorant)**

＞**触发阈值：灵能\/械能融合输出等级突破‘渊’级(Abyssthreshold)**

＞**最终指令：能量核心超载殉爆(eltdowonation)**

＞**引爆模式：灵能谐振诱导大陆灵脉链式崩溃(Resonancecascade-tialLeylelpse)**

＞**预计净化范围：东胜神洲全域(purificationRadi:EntireEasternVictorydiveti)**

＞**...**

＞**植入授权：联合最高指令(IpntAuthorization:Jothighand)**

＞**签署方：**

＞**-[修真界]：天机阁·玄微子(celestialispavilion-ElderxuanweiZi)**

＞**-[械骸议会]：铸造者·铁腕(Fecil-Irondate)**

＞**...**

＞**备注：兵器无需知晓自身毁灭的倒计时。静待绽放之日。(heonrequiresnoknowledgeofitsowntdown.Awaitthebloo.)**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兵器…倒计时…绽放…”林霄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重复着光幕上那些最冰冷的词汇。声音嘶哑干涩，仿佛声带也被那无形的烙印灼伤。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比这洞窟深处积累万载的阴冷更甚百倍，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冻结了他每一滴血液。联合最高指令…玄微子…铁腕…这些名字，一个代表着修真界推演天机的至高殿堂，一个象征着机械文明冷酷的铸造权威…他们共同签署了他的死刑令，不，是整个大陆的死刑令！

他不是战士，不是幸存者，甚至不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他是一件被精心打造、只待“成熟”便要献祭整个世界的活体炸弹！他体内流淌的力量，他每一次动用那机械臂的能量，都是在给自己，给这片生养他的大地，给上面挣扎求存的亿万生灵，拧紧那根通往毁灭的发条！

“嗬…嗬嗬…”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充满了绝望的自嘲。他猛地抬手，覆盖装甲的手掌狠狠砸向旁边的岩壁！

轰！

碎石飞溅！坚硬的岩石在他这一击下如同朽木般崩裂开一个大坑！然而，这发泄般的举动非但没有带来丝毫缓解，反而牵动了胸膛的伤处和那脆弱的核心。幽蓝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一股针扎般的锐痛混合着能量过载的灼烧感瞬间席卷全身！他身体一软，再次滑坐在地，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能量液特有的、微甜的焦糊味。

“静待绽放之日…”他喃喃着，目光死死盯着掌心光幕上那行最后的“备注”，眼神一点点从绝望的深渊中，挣扎出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火焰。

不！绝不！

就算他是兵器，就算他的诞生是阴谋，就算整个世界都视他为敌…他也不能就这样“静待”那毁灭的“绽放”！他必须找到一条路，一条在倒计时归零前，将这颗毁灭的种子从自己体内剥离出去的路！

剥离…恢复肉身…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他混乱而绝望的意识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迫切。只有摆脱这具被改造、被诅咒的躯体，摆脱那枚作为爆炸源的能量核心，他才有渺茫的机会挣脱这必死的命运！

他挣扎着，试图集中精神，调动体内残存的灵能，哪怕只是微弱的一丝，去探查、去安抚那些连接着核心、此刻因恐惧和过载而狂乱搏动的生物根须。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血肉与机械强行嫁接的产物，或许…也是他唯一的希望所在？他需要理解它们，控制它们，才有可能找到剥离的切入点。

灵能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渗入那复杂而脆弱的融合区域。带来的并非掌控感，而是更深的痛苦和混乱。那些根须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在灵能的刺激下，传递回海啸般的信息碎片：冰冷的金属触感、血肉被撕裂的剧痛、能量冲刷的狂暴、还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彻底“解体”的、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惧！

就在他咬紧牙关，试图强行压制那融合区域的混乱反馈时——

嗡！

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悄然拂过他的身体。这股波动并非来自外界攻击，也非源自他自身混乱的能量核心。它…仿佛来自这洞窟深处，来自脚下这片沉寂的大地！带着一种古老、厚重、却又生机勃勃的脉动，与他体内那些狂乱的生物根须，产生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

林霄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右眼瞬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向洞窟深处那片更加幽暗、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

那是什么？

难道…这废弃的矿脉深处，还残留着什么？某种能与这具扭曲身体产生共鸣的东西？某种…可能指向剥离之法的线索？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几乎被绝望淹没的求生之火！他挣扎着，用那条还能勉强活动的机械左臂支撑着身体，不顾胸膛传来的阵阵绞痛，不顾核心过载的警报仍在意识深处低鸣，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必须过去！必须弄清楚！

就在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刚刚向那片黑暗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洞窟，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有一头沉睡在地心深处的远古巨兽被惊醒，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穹顶之上，无数巨大的、早已在岁月和战争余波中变得松动的钟乳石岩柱，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断裂声！它们如同巨大的石矛，带着毁灭的风声，朝着林霄的头顶，狠狠坠落！

与此同时，洞窟那唯一的、被巨石半掩的入口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堵门的巨石在刺目的法术光芒和能量冲击波中轰然碎裂！烟尘与碎石如狂潮般涌入！

烟尘弥漫中，几道身影带着凌厉无匹的杀意，踏着破碎的岩石，出现在洞口的光影分割线上！

为首一人，身着素白道袍，袍袖上绣着玄奥的星图与八卦纹路，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万载寒冰，周身散发着强大的灵力威压。他手中一柄拂尘，尘丝无风自动，闪烁着清冷的光辉——赫然是天机阁的标志！他冰冷的目光穿透烟尘，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在洞窟深处、被落石和烟尘笼罩的林霄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孽障！天机昭昭，岂容你这灭世祸胎苟延残喘？”

几乎就在这老道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那，洞窟入口上方的岩壁，在剧烈的震动中猛地崩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冰冷的金属色泽在烟尘中闪现！一架通体漆黑、造型狰狞如猎杀蜘蛛的机械体，悄无声息地垂落下来，八条反关节的金属节肢稳稳钉在破碎的岩石上。它头部一颗巨大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深红色复眼，如同地狱的凝视，同样精准地锁定了林霄。一个毫无波动的、带着强烈干扰杂音的电子合成音在洞窟内响起：

“目标：归墟。威胁等级：灭绝级。清除指令：最高序列。执行。”

天机阁的修士！机械文明的追杀者！

前有堵截，后有崩塌的洞窟和致命的落石！林霄的身体被这双重锁定带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钉在原地。头顶，是撕裂空气的巨大落石阴影；前方，是修真界推演天机的冰冷杀意；侧上方，是机械文明灭绝一切的深红独眼！

毁灭的倒计时，在他胸腔深处那幽蓝闪烁的核心中无声跳动。而他，就站在这三方绞杀的死亡风暴中心，如同一叶随时会被撕碎的孤舟。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那幽蓝的核心光芒，在周围崩塌的烟尘、修士的灵光、机械复眼的红芒交织映照下，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刺眼。

如同深渊中，最后一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