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机械飞升．血肉成劫（下）（1/2）
冰冷。粘稠。令人窒息的黑暗。
林霄像一条被抛入墓穴的蛆虫，在由无数枯骨与锈铁构成的秽土中拼命挣扎、挖掘。指尖早已被尖锐的骨刺和金属碎片划得血肉模糊，混合着幽蓝能量液的鲜血在污秽的骨粉中留下断续的痕迹。每一次扒开前方的骸骨，都像是在推开一扇扇通往地狱更深处的腐朽之门。浓烈到实质般的怨气、死气、以及那混杂着铁锈与腐烂血肉的恶臭，疯狂地侵蚀着他残存的意识。胸腔内那颗幽蓝的能量核心，光芒被压制到了极限，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核心周围那些暗红色的生物根须在污秽能量的冲刷下，传递回一种病态的、令人作呕的饥渴感。
天罚协议的警报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在他意识深处尖啸，每一次闪烁都提醒着他毁灭的倒计时正在无情流逝。
然而，他紧握在左手的暗紫色碎片，却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源源不断地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冰凉。这冰凉穿透了肉体的剧痛和精神的侵蚀，带来一种诡异的清明，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向着那秽气与震动最浓烈的源头，向着那只撕裂星光锁链的白骨巨手探出的地方！
身后的混乱在加剧。玄微子长老愤怒的灵力波动如同风暴般震荡，星辰罗盘的光辉在浓重的秽气烟尘中明灭不定，试图重新锁定他的位置。猎杀蜘蛛深红复眼的扫描光束如同实质的毒蛇，冰冷地扫过骨堆，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更深处，那只白骨巨手沉没的方向，传来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骨骼摩擦与金属扭曲的巨响，伴随着某种庞然大物在地下移动的隆隆震动，仿佛沉睡的死亡之神正在翻身！
林霄不管不顾！他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下！去那共鸣的源头！那是他剥离这身诅咒、阻止毁灭的唯一希望！
骨堆的密度和硬度在增加。不再是疏松堆积的枯骨，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挤压、熔接在一起的骨板与金属块！挖掘变得异常艰难。机械左臂在之前的战斗中早已濒临崩溃，此刻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内部线路短路爆出的细小电火花。属于人类的右臂更是血肉模糊，每一次触碰那些冰冷尖锐的骸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就在他几乎力竭，意识在剧痛和污秽侵蚀下开始模糊的边缘——
哗啦！
前方的骸骨与锈铁混合的“墙壁”突然向内坍塌！一股远比上方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腐朽秽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扑面而来！林霄猝不及防，被这股秽气洪流狠狠冲倒，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翻滚、跌落！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
砰！
他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粘稠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暗红色尘埃。预想中被骸骨刺穿的剧痛并未传来。身下的“地面”，触感光滑、冰冷，带着金属的质地，却又并非纯粹的金属，其下仿佛蕴含着某种……搏动的力量？
林霄挣扎着抬起头，吐出呛入口鼻的污秽尘埃。当他布满血丝、被污物糊住的右眼，艰难地适应了眼前这片更加深邃的黑暗，看清周围景象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瞬间攫住了他！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规模的、深埋于大地核心的……墓室？或者说，是一个由金属与骸骨共同构筑的、亵渎神明的巨大腔体！
他正跌落在一条宽阔无比的金属通道上。通道的材质，正是他手中碎片那种深沉如夜的暗紫色金属！只是这里的金属更加巨大、更加完整！通道两侧，是高达数十丈、望不到顶的“墙壁”——那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骸骨层层叠叠、被暗紫色金属熔液强行浇铸、熔接而成的恐怖壁垒！巨龙的肋骨如同支撑穹顶的巨柱，泰坦的腿骨形成基座，无数人类、妖兽、乃至形态奇特的机械生命体的头颅、肢体被扭曲地镶嵌其中，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凝固着永恒的恐惧与怨毒！暗红色的污秽物质如同血管般在这些骸骨与金属的缝隙中缓缓流淌、滴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而在通道的尽头，在这巨大骸骨金属腔体的最中心——
一道光。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存在感的光芒！
它并非照亮黑暗，而是本身就“存在”于那里，成为了这片死亡国度的核心与主宰！
那是一柄剑。
一柄巨大到超乎想象、深深插入大地深处的断剑！
剑柄部分高耸入上方无法窥见的黑暗，其巨大堪比山岳！剑柄的材质，正是那种内蕴星辰的暗紫色神铁，无数细微的金色光点在剑柄的金属脉络中流淌、明灭，构成一幅浩瀚无垠、不断演变的宇宙星图！星图的光芒，以一种古老而沉重的韵律脉动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而剑身……自剑柄向下延伸出数百丈后，便戛然而止！断裂处狰狞扭曲，残留着毁灭性的力量痕迹！断裂的剑尖部分不知所踪，只剩下这巨大的、残破的剑柄和一小截断剑主体，如同被折断的擎天之柱，悲凉地矗立在这由亡者骸骨铸造的基座上！
更令人灵魂震颤的是，在断裂的剑身截面处，并非冰冷的金属断口，而是如同凝固的、暗红色的……岩浆？不！是血！一种散发着古老、神圣、却又蕴含着滔天怨念与毁灭意志的——暗金色的血液！这血液如同拥有生命，在断裂的剑身截面处缓缓流淌、蠕动，散发出比星辰光芒更加古老、更加威严、也更加令人恐惧的气息！正是这古神之血的气息，与林霄手中的碎片，与他体内那扭曲的生物根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林霄手中的碎片，此刻正疯狂地震颤着，发出低沉而渴望的嗡鸣！碎片上那丝暗红的脉动，与断剑截面处流淌的古神之血，遥相呼应！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召唤，如同无形的锁链，拉扯着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向那断剑的核心！
“天…渊…”一个名字，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重，如同烙印般浮现在林霄混乱的意识中。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渊古剑！修真界失落的至高神器！它并非被摧毁，而是断裂于此，被无尽的亡者怨念和战场秽气所污染、所囚禁！
就在林霄心神被这旷古奇观彻底震撼的瞬间，他胸口那颗被压制许久的幽蓝能量核心，在古剑星图光芒和古神之血气息的双重刺激下，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失控的强光！光芒不再是稳定的幽蓝，而是疯狂地闪烁、变幻，呈现出一种濒临爆炸边缘的刺目惨白！
“警告！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创世’级能量场！核心能量回路过载极限！灵能\/械能融合平衡彻底崩溃！天罚协议激活临界点突破！倒计时…倒计时启动！最终引爆序列：十…九…”冰冷的警报声瞬间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宣判死刑的倒计时！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霄的灵魂上！
“不——！”林霄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体内的能量在古剑气息的引动下彻底狂暴，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地向着引爆的深渊狂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被点燃引信、塞满炸药的皮囊，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
就在这时！
嗖！嗖！
两道身影，带着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杀意，撕裂了林霄身后骸骨通道入口处弥漫的秽气烟尘，如同两颗陨星般砸落在暗紫色的金属通道上！
左侧，天机阁长老玄微子！他手中的星辰罗盘光芒前所未有的璀璨，周天星辰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旋转，散发出推演万物、封禁天地的恐怖威压！但他清癯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撼与…极致的贪婪！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通道尽头的天渊古剑断柄，尤其是那流淌着暗金神血的断裂截面，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天渊…古神之血…果然在此！哈哈哈！此乃我天机阁登临绝顶、窥探造物之秘的钥匙！”
右侧，那架通体漆黑的猎杀蜘蛛！它深红的复眼疯狂闪烁，扫描光束如同实质般扫过古剑断柄、扫过流淌的古神之血，最终牢牢锁定在林霄身上！一个带着强烈干扰、却冰冷到冻结灵魂的电子音响起：“侦测目标：归墟。状态：核心指令‘天罚协议’已激活。侦测到高维能量聚合体：代号‘天渊’。威胁等级：超越认知！终极指令更新：捕获‘归墟’，确保‘天罚协议’定向引爆于‘天渊’能量核心！执行最高净化！为铸造者献上神之薪柴！”
玄微子的贪婪与猎杀蜘蛛的冰冷宣告，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霄最后的理智上！他们不仅要他死！更要利用他体内的毁灭炸弹，去引爆这柄被污染的古剑！用他作为钥匙，用天罚作为引信，去点燃这深埋地底的、足以毁灭大陆的终极薪柴！
“十…八…七…”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在脑海中无情迫近。
“啊——！！！”极致的愤怒、被玩弄的屈辱、求生的本能以及对这无情世界的最后控诉，化作一声撕裂灵魂的咆哮，从林霄喉咙深处迸发！他布满血丝的右眼瞬间被疯狂的血色淹没！那唯一属于人类的理智之弦，彻底崩断！
去他妈的倒计时！去他妈的兵器！去他妈的净化！
要死，就一起死！把这阴谋，把这两条贪婪的鬣狗，把这亵渎的断剑，把这肮脏的世界……全都拖进地狱！
在这毁灭意志的驱动下，他不再压制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他放弃了所有求生的念头！他不再寻求剥离，不再寻求共鸣！他如同扑火的飞蛾，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痛苦、所有燃烧的愤怒，全部灌注进手中那块疯狂震颤的暗紫色碎片！同时，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拖着濒临崩溃的身体，朝着通道尽头、那流淌着暗金神血的断剑核心，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冲锋！
“阻止他！”玄微子脸色剧变，手中星辰罗盘猛地一转，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星光巨剑，带着冻结时空的寒意，撕裂秽气，直刺林霄后心！
“目标行为：不可控自毁。执行强制拘束！”猎杀蜘蛛背部所有武器端口瞬间开启，数十道闪烁着高频振荡波的能量拘束网，如同天罗地网，罩向林霄！
“六…五…四…”倒计时冰冷无情。
林霄对身后的攻击置若罔闻！他的眼中只剩下那越来越近的、流淌着暗金神血的断剑截面！手中的碎片嗡鸣达到了顶点！
三丈！两丈！一丈！
就在玄微子的星光巨剑即将洞穿他后心、猎杀蜘蛛的拘束网即将将他彻底笼罩的刹那——
林霄发出一声混合着金属摩擦与血肉撕裂的、非人的狂吼！他覆盖装甲的左手，紧握着那块共鸣到极致的碎片，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刺向断剑截面处那缓缓流淌的暗金神血！
“给我——爆啊——！！！”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碎片尖端刺入暗金神血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超越了声音与光线的——寂静的湮灭！
以接触点为中心，一个微小的、纯粹漆黑的奇点骤然诞生！
紧接着——
嗡——！！！
无法用分贝衡量的恐怖嗡鸣，并非源自耳膜，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整个由骸骨与神铁构筑的巨大腔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镜象，开始剧烈地、高频地扭曲、震荡！构成墙壁的无数巨大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碎裂声！暗紫色的神铁通道表面，那流淌的星图光芒瞬间紊乱、黯淡！
玄微子刺出的星光巨剑，在距离林霄后心不到三尺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轰然崩碎成漫天光屑！他本人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周身护体灵光瞬间熄灭，星辰罗盘脱手飞出，光芒黯淡！
猎杀蜘蛛射出的能量拘束网，在触及那湮灭奇点散发的无形力场的瞬间，如同脆弱的蛛网被投入焚化炉，无声无息地消融殆尽！它庞大的金属躯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排斥力量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远处的骸骨壁垒上，深红复眼疯狂闪烁，警报乱码如同瀑布般刷过！
而作为这一切源头的林霄，他的身体僵直在原地，保持着刺出碎片的姿势。他的意识，在碎片刺入神血的瞬间，就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洪流彻底吞没！
那不是痛苦，不是毁灭。
那是…星辰的诞生与寂灭！是宇宙的呼吸！是时间长河的奔涌！是无数古老而宏大的意志碎片，混合着古神陨落时的不甘、愤怒、悲伤、以及一丝…解脱的叹息！这些信息洪流，如同亿万颗恒星在他灵魂中同时爆炸！
在这信息的狂潮中，一个冰冷的、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开天的第一道惊雷，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最深处：
“凡躯…承吾血…引吾念…汝…欲为薪…或…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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