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阴债血偿（下）（2/2）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充满了无尽悲愤和守护意志的无声咆哮，震动了整个混沌空间！缠绕在他身上的混沌锁链，在猩红目光的怒视下，寸寸崩断！巨大的魂影，裹挟着焚尽八荒的灼热与冻结灵魂的冰寒，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猛地从那片粘稠的灰暗中挣脱出来！如同一颗坠落的复仇星辰，狠狠撞向重伤濒死的阁主！
阁主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面对死亡的恐惧！他疯狂地调动体内残余的死气，试图凝聚防御！
但一切都太迟了！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碰撞在归墟之眼边缘爆发！
刺目的白光、吞噬一切的黑暗、猩红的怒火、灰白的死气……所有能量在这一刻疯狂地交织、湮灭、爆炸！
整个钟楼顶层，如同被投入了末日熔炉！
巨大的铜钟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发出最后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地哀鸣的巨响，轰然碎裂！无数巨大的青铜碎片如同炮弹般向四面八方激射！
支撑穹顶的巨大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穹顶开始崩塌！巨大的石块如同陨石般砸落！
地面在疯狂开裂、塌陷！那翻滚的归墟之眼洞口，在这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猛地向内收缩、塌陷！发出一声仿佛世界被撕裂般的尖啸！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混乱到极致的吸力猛地爆发！
首当其冲的，是阁主！
他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绝望的尖啸，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瞬间被扯入了那急速收缩的混沌漩涡之中！连同他那枚黯淡的引魂令，一同消失在那片永恒的混乱与虚无里！
紧接着，是林镇南那巨大的魂影！在撞飞阁主的瞬间，他那由执念和力量构成的庞大身躯也到了极限。猩红的目光穿透混乱的能量风暴，最后深深地、充满了无尽悲恸、不舍和解脱地……望了我一眼。没有声音，只有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如同最后的暖流，涌入我燃烧着恨意和冰冷的灵魂深处：
“默儿……活下去……别回头……”
巨大的魂影在归墟之眼塌陷的恐怖吸力下，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变得黯淡、虚幻，最终化为点点星火般的碎片，被那急速缩小的混沌漩涡……彻底吞噬！
爹！！！
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撕裂般的呐喊！那支撑着我爆发出最后一击的滔天恨意，如同被瞬间抽空！巨大的悲恸和失去一切的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
然而，归墟之眼塌陷形成的恐怖吸力并未停止！它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口，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碎裂的石块、断裂的木梁、破碎的铜钟碎片……连同失去意识的我，都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卷向那急速缩小的、通往永恒虚无的混沌漩涡！
就在我即将被卷入那毁灭深渊的刹那——
叮铃……叮铃……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铃铛声，如同冰水滴落玉盘，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能量尖啸中，清晰地响起。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即将坠入混沌的路径上。惨白的手指，轻轻点在我胸前那枚依旧散发着冰冷光芒的引魂令上。
谢必安。
他那永恒不变的诡异微笑，此刻在崩塌的钟楼和混乱的能量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狭长的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契约，就是契约。”他尖细飘忽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直接钻入我即将泯灭的意识，“你的魂……该还债了。”
随着他指尖的轻点，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死气瞬间注入引魂令！令牌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幽光！这股光芒并未对抗那混沌吸力，反而……形成了一道冰冷的“桥梁”，将我与那塌陷的归墟之眼……强行连接在了一起！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的吸力，瞬间攫住了我的灵魂！
“不——！”最后的意识发出无声的绝望呐喊。
然而，谢必安的动作并未停止。他那细长的手指，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对着我燃烧着暗红光芒、布满黑色纹路的躯体，轻轻一划。
嗤！
一种诡异的感觉传来。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彻底的剥离！仿佛灵魂与肉身的联系被瞬间切断！
谢必安的手中，多了一团东西。
那是一团极其微弱、不断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色火苗。火苗的核心，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属于林默的绝望、悲恸和不甘。而在火苗的外围，则缠绕着无数细密的、冰冷的黑色丝线——那是属于谢必安的幽冥烙印，以及……引魂令强行灌注的、来自无数怨魂的冰冷恨意！这团火苗，就是我被幽冥之力深度侵蚀、又被自身恨意点燃的……灵魂核心！
而我的“视线”（如果那还能称为视线的话），则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向下拉去！我看到自己那具布满黑色纹路的残破躯壳，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被混沌吸力瞬间吞噬，消失在缩小的漩涡中。而谢必安，则握着那团代表着“林默”最后存在痕迹的、被污染的灵魂火苗，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分。
“不错的‘燃料’……”尖细的、带着一丝满足的声音，是我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冰冷。
无边的冰冷。
意识在永恒的黑暗中沉浮，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一种绝对的、死寂的寒冷，包裹着残存的思维碎片。
爹最后那充满悲恸和解脱的目光……
娘在烛光下缝补棉袄的温柔笑容（被剥离的回忆碎片在灵魂深处最后的闪回）……
阁主坠入混沌时那不甘的嘶吼……
谢必安那永恒不变的、令人作呕的微笑……
还有……那团被剥离的、燃烧着暗红与漆黑的灵魂火苗……
所有画面交织、破碎，最终归于虚无。
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
像一粒尘埃，消失在归墟的混沌里？
像一块燃料，被谢必安投入幽冥的熔炉？
不甘……
无边无际的不甘……
像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余烬，在绝对的冰冷和黑暗中，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点余烬般的跳动出现的瞬间——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温暖、无比熟悉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在这片绝对的灵魂黑暗中亮起！
那光芒……柔和，纯净，带着一种能驱散一切阴寒的暖意。光芒的中心，隐约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却无比温柔的身影轮廓。她轻轻伸出手，仿佛要触摸这冰冷的黑暗。
是娘……轮回前的最后一点思念？是那份被谢必安剥离的、冬夜暖裘的暖意，在灵魂彻底寂灭前，于本源深处留下的最后一点烙印？
这点微弱的光芒，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一点狂暴、灼热、充满了不屈意志的猩红光芒，也猛地亮起！如同燃烧的星辰！那是爹的魂影在彻底消散前，最后注入我灵魂的那道意念——“活下去！别回头！”——所化的守护之火！
温暖的光，与灼热的火，在这片灵魂的绝对死寂之地，交相辉映！
这点点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狠狠刺破了包裹着我的、由谢必安烙印和引魂令怨念构成的冰冷外壳！
“呃……”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本源深处的呻吟，在黑暗中响起。
我……是谁？
林默？
一个被无常索命、被阴兵追债、被阁主背叛、被父亲守护、被母亲思念的……复仇者？
一个即将彻底消散的……孤魂？
不！
这点光！这点火！
它们还在！
它们证明……“我”……还存在！
这点源自本我的、微弱到极致的意识波动，如同投入油库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那两团光芒！
轰！
温暖的白光与灼热的红光猛地暴涨、交织、融合！形成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坚韧、充满了“生”之意志的力量！这股力量，如同初生的幼苗，带着一种倔强的不屈，狠狠地撞向四周那冰冷的、代表死亡和沉沦的黑暗壁垒！
咔……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在灵魂深处响起。
包裹着我的、厚重的幽冥冰壳，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
一丝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光亮，从那裂缝中……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