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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身后舟(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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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并非完全没有。

在老人湮灭前的那一瞬,在规则反噬降临、他自身意识几乎溃散的万分之一秒里,他捕捉到了一幅更加短暂、更加模糊、却直指核心的画面:

那并非什么复杂的图示或信息流,而是……一个“坐标”。一个由三种不断变幻、相互叠加的诡异色彩(一种是他见过的、那片异常水域的暗沉五彩,一种是阴河的死黑,还有一种则是仿佛由纯粹光线扭曲而成的惨白)所共同指向的……一个“点”的印象。

这个“坐标”印象,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受创的灵魂裂痕之中,与那系统漏洞的碎片信息、与子安手链的微弱共鸣、与那水下苍白尸骸的恐怖景象,纠缠在了一起。

代价沉重,几乎让他形神俱灭。

但那一闪而逝的“坐标”,就像在绝对的黑暗中,为他指引出了一条……可能存在的,通往未知(或许是更深地狱,或许是唯一生路)的险恶歧途。

白骨舟微微调整了方向,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影响,朝着那片曾经惊鸿一瞥的、泛着暗沉五彩油光的异常水域,偏离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江子谦(舟人)沉默地划动着长桨,模糊的面容下,是遍布裂痕的灵魂与一个刚刚萌芽的、危险的航向。

低沉的规则之音依旧在回荡,但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杂音。

“渡魂往生,收魄为舟……”

“无休……无止……”

“无休无止……”

代价是刻骨铭心的。

那源自规则本源的狂暴反噬,在江子谦的灵魂核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裂痕”。这并非物理的损伤,而是一种存在本质的受创。每一次规则之力的运转,每一次白骨舟的航行,甚至只是维持着他这非人形态的基本“存在”,都会引发裂痕处传来的、如同钝刀刮骨般的持续性剧痛。这痛苦无休无止,如同背景噪音,取代了之前冰冷的麻木,成为了他新的常态。

然而,正是这无时无刻的痛苦,反而成了他最清醒的警钟。它提醒着他那失败的冒险,更提醒着他烙印在裂痕深处的、那幅由三种诡异色彩指向的“坐标”印象。

他不再需要刻意去“回忆”,那坐标就如同一个在他灵魂中燃烧的幽暗灯塔,不断散发着微弱的、却无法忽视的牵引力。尤其是在他驱使白骨舟,依照规则巡航于常规水域时,这种牵引感与裂痕的疼痛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发狂的焦灼。

他必须去那里。那个由暗沉五彩、阴河死黑与扭曲惨白共同指向的“点”。

但经历了上次几乎形神俱灭的教训,他深知莽撞等同于自毁。他需要准备,需要更深入地理解这艘船,理解这片水域,理解……规则本身。

他的“目光”投向了脚下这艘白骨舟。

这艘由无数亡者骨骼拼凑、与他性命交缠的诡异载具。它不仅仅是交通工具,是囚笼,似乎……也是规则的一部分,是这片阴河系统的一个“节点”。

他开始将一部分感知,从无垠的外界收回,沉入脚下的骨舟。起初,只能感受到那森然死寂的白骨材质,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属于无数前任被禁锢者和被摆渡者的绝望残响。但当他忍受着裂痕的剧痛,将意念更加集中、更加精细地渗透进去时,他逐渐“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在那绝望的合唱之下,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弱、却稳定持续的……“律动”。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缓慢的心跳,又像是某种庞大机械运转时核心部件的嗡鸣。这律动与整个阴河的水流、与弥漫的雾气、甚至与那无所不在的规则之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同步的谐振。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意志(那混合了残存人性与冰冷规则驱动的意志)与这股律动进行极其细微的“对接”。这不是对抗,而是一种近乎“同频”的尝试,如同试图理解一台复杂机器的运行节奏。

过程极其艰难且危险。每一次意念的靠近,都会引发裂痕处更尖锐的疼痛,甚至有几次,他感觉自己的“存在”险些被那庞大的律动同化、吞噬,成为这白骨舟更深度的一部分,彻底失去那一点点可怜的自我。

但他坚持了下来。凭借着那坐标的牵引,凭借着对河底子安肉身的执念,凭借着内心深处不肯彻底熄灭的不甘。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对白骨舟的“操控”,不再仅仅局限于规则赋予的、基础的航行和摆渡。他能更精细地感知到骨舟与周围水域、雾气的能量交互。他能察觉到哪些区域的规则之力相对“稀薄”,哪些地方的雾气隐藏着不易察觉的“褶皱”和“断层”。

他甚至开始尝试,在规则允许的框架内,进行一些最微不足道的“偏离”。

比如,在摆渡一个迷途者,规则之力汇聚、空间产生涟漪时,他不再只是被动感受,而是尝试用自身与骨舟的律动,去极其轻微地“放大”或者“扭曲”那涟漪的某个局部。效果微乎其微,最多只能让那迷途者湮灭时产生的光影出现一刹那的摇曳,或者让雾气翻滚的形态发生微不足道的改变。

但这微不足道的改变,却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在一次他尝试“放大”规则涟漪时,他清晰地“看”到,那迷途者即将消散的肉身光影中,除了被规则抽取、用于修补骨舟的骨骼精华外,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个人印记的“灵性残渣”,并未被规则完全吸收,而是逸散开来,融入了周围的雾气之中。

这逸散的“灵性残渣”,似乎……可以被引导?

一个大胆的、近乎亵渎的计划,开始在他受创的灵魂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他需要“材料”。需要这些规则运转时逸散的、未被完全回收的“能量”。需要利用它们,在这规则的铁壁上,凿开一个仅供他通过的……后门。

接下来的“摆渡”过程,变成了他隐秘的实验场。

他依旧沉默,依旧模糊,依旧依照规则宣告选择,冷眼旁观着绝望的上演。但在那规则之力生效、骨骼剥离、魂魄渡往的短暂瞬间,他的全部意念都高度集中,忍受着裂痕加剧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身与骨舟的律动,像最耐心的工匠,收集着那些逸散的“灵性残渣”。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且收获微乎其微。往往需要数次、甚至十几次成功的“摆渡”,才能收集到一丝头发丝般细弱的、混杂着各种绝望情绪的混乱能量。他将这些收集到的混乱能量,小心翼翼地储存起来——不是储存在别处,而是引导着它们,注入到他灵魂核心那些被反噬撕裂的“裂痕”之中。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将外来的、混乱的能量注入本就受创的本源,带来的痛苦是叠加的,是撕裂的同时又伴随着诡异的充胀感。更重要的是,这行为本身就在持续挑战着规则的底线,他能感觉到那无所不在的冰冷意志,对他投来的“注视”越来越频繁,带着一种审视实验品出现异常变化般的、非人的好奇与警惕。

但他别无选择。裂痕,既是创伤,也成了他唯一能隐藏和利用的“空间”。

不知又“摆渡”了多少亡魂,收集了多少逸散的能量。直到他感觉灵魂核心的裂痕几乎要被这些混乱的能量填满、撑大,传来一种濒临崩溃的饱和感时,他知道,准备……差不多了。

他驱使着白骨舟,开始了一次看似寻常,实则目标明确的巡航。

他没有直接朝着那“坐标”印象指引的方向全速前进,那样无异于自杀。他选择了一条迂回的路径,沿着规则之力相对稀薄、雾气中存在细微“褶皱”的区域,如同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

越是靠近那坐标指引的区域,周围的异变就越是明显。

阴河的水色开始发生变化,死黑中掺杂进越来越多他曾在“幻觉”中见过的、那种仿佛漂浮着油膜的暗沉五彩。水流变得更加湍急混乱,方向难辨,水下传来的不再是尸骸的碰撞声,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某种巨大活物在蠕动的黏腻声响。雾气也不再是单纯的乳白,其中开始闪烁起那种扭曲的、不稳定的惨白光线,如同坏掉的灯管,不时刺破朦胧,照亮一些难以名状的、短暂存在的扭曲阴影。

空间的稳定性在这里急剧下降。白骨舟的航行变得颠簸不定,时而像是撞上无形的墙壁,时而又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沼。规则的压制力时强时弱,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让他灵魂核心的裂痕和其中储存的混乱能量,都随之剧烈波动,带来一阵阵令人几欲疯狂的痛苦与躁动。

他看到了。

在前方那片五彩、死黑与惨白光线疯狂交织、旋转的水域中央,矗立着他曾惊鸿一瞥的——那座扭曲的苍白高塔。

离得近了,才更能感受到它的诡异与庞大。塔身并非垂直,而是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角度扭曲盘旋向上,材质光滑得令人不适,仿佛某种巨兽的骨骼打磨而成,又像是某种非自然的聚合物。塔身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空洞,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从中散发出浓郁的、令人作呕的亵渎气息,以及……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

这里,就是坐标的终点。

这里,规则的力量变得稀薄而混乱,但另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疯狂的“力量”充斥其间。仿佛是两个不同“系统”的交界地带,或者……是某个“系统”破损后暴露出的内部结构。

江子谦(舟人)驱使着白骨舟,在距离那扭曲高塔尚有一段距离的水域边缘停了下来。他不敢再靠近,那座塔散发出的气息,让他灵魂核心储存的混乱能量都开始躁动不安,裂痕处传来撕裂般的警告剧痛。

他凝视着那座塔,凝视着塔身上那些空洞。他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和扭曲的光线,试图看清塔内的情况。

就在他集中全部意念的刹那,腰间那串银手链,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这片死寂而疯狂的水域中突兀地响起,穿透了各种诡异的噪音。

与此同时,他灵魂核心那被混乱能量填充的裂痕,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召唤,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共振起来!储存其中的、由无数亡魂逸散灵性构成的混乱能量,几乎要失控暴走!

也就在这剧烈的共振中,他的“视线”仿佛被无限拉近,猛地穿透了高塔外围的混乱力场,聚焦到了塔身中部,一个较大的空洞之内——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一具身体,被无数惨白、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光线缠绕、禁锢着,悬吊在空洞中央。

那身体穿着他熟悉的、子安失踪那天穿的浅蓝色连衣裙。

头发披散,遮住了部分面容。

裸露出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但那身形,那裙子的颜色,那感觉……江子谦绝不会认错!

是子安!是江子安的肉身!

她没有被沉在冰冷的河底!她的肉身,被禁锢在了这座诡异的、位于规则漏洞处的扭曲高塔之中!

“子安——!!”

一声无声的咆哮,混合着无边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看到确切目标的疯狂,在他灵魂核心炸开,几乎要冲垮那摇摇欲坠的规则外壳。

白骨舟因为他意识的剧烈动荡而猛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解体。

那座扭曲的苍白高塔,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来自外界的、强烈的意念冲击。塔身上,更多的空洞亮起了不祥的惨白光芒,那蠕动的光线如同触须般加速舞动。

冰冷的规则警告与高塔散发出的疯狂低语,如同两股巨大的力量,开始撕扯他的存在。

航向已然确定,真相近在眼前,却也远在天边。

下一步,是闯入这规则的漏洞,直面那扭曲高塔的恐怖,解救子安的肉身?还是……就此退却,继续那永恒却“安全”的摆渡?

裂痕在剧痛,能量在躁动,手链在震鸣。

江子谦(舟人)立于颠簸的骨舟之首,模糊的面容朝向那座禁锢着他至亲的诡塔,灵魂深处,是滔天的巨浪与冰冷的决断。

低沉的规则之音,在这片混乱的交界地,变得断断续续,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渡魂……往生……收魄……为……舟……”

“……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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