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死想活?(2/2)
“教头请看!此乃俺家哥哥的神机妙算!若非这头盔里藏着的‘续命甘泉’,俺老宋怕是早就累趴下,被那栾廷芳一棍砸成肉饼,真要给兄弟们加菜啦!”
王进目光如炬,凑近仔细一看,只见头盔内壁巧妙嵌着一个以坚韧油鞣皮革制成的囊袋,连接着一根极细的、经过特殊处理不易断裂的羊肠衣管,末端是个可供咬合的软皮嘴儿。
他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眼中精光爆闪,猛地转头看向王伦,目光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叹与折服。
“头领竟能想到以此法为猛将补充体力水分,于鏖战之中延续战力,化不可能为可能!此等急智巧思,对军旅之事洞若观火!王某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五体投地!”
这番赞誉,发自肺腑,更坚定了王进留下的决心。有此明主,何愁抱负不展?
朱家庄,富丽堂皇的大堂上,此刻气氛肃杀如冰,与往日的奢靡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朱大榜及其家小、几名心腹管家等十余人,被反剪双手,用粗糙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哆哆嗦嗦地押在冰冷的大理石廊柱下,如同待宰的牲口。
见到曾经被倚为长城的栾廷芳也被五花大绑、面色灰败地被推搡进来,朱大榜面如死灰,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肥硕的身躯筛糠般抖个不停,裤裆处甚至传来一阵骚臭,往日作威作福的气焰荡然无存。
他那两个平日里娇生惯养、如花似玉的女儿,此刻也钗横鬓乱,华服破损沾满污渍,两张俏脸吓得惨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如同受惊的鹌鹑般紧紧依偎在一起,低声啜泣,梨花带雨。
几个年幼的房族孙辈更是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敢把小脸埋在大人肮脏的衣襟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王伦端坐在原本属于朱大榜的、铺着锦绣软垫的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目光如深潭寒冰,扫过堂下众人,不带丝毫感情。
“朱贵贤弟,”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这朱大榜盘踞临湖集多年,作威作福。依你探事营连日来的周密查访,此人究竟有何具体劣迹恶行?可曾犯下十恶不赦之必杀大罪?”
“你当着众兄弟的面,细细讲来,务必翔实,不可有一字虚言。”
朱贵略一沉吟,抱拳躬身,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足以让堂内所有人都听清:
“回禀哥哥。据兄弟们多方查证,走访乡邻,朱大榜此人,倚仗其族叔朱勔权势,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巧取豪夺乡民田产商铺,抬高米盐市价,纵容家丁欺压良善,确是有的。”
“乡民畏其势大,多是敢怒不敢言,怨气积压甚深。然则…”
他顿了顿,抬头迎上王伦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目光,继续说道,语气客观。
“综合所有讯息,确实未曾闻有其亲手或直接指使手下杀人害命、奸淫掳掠、屠村灭户等足以明正典刑、非杀不可之大罪。”
“其恶,多在盘剥聚敛,恃强凌弱,为富不仁。”
“哦?竟无必杀之大恶?”
王伦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心中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飞转,瞬间权衡了诸多利弊。
如若朱大榜此人恶贯满盈,血债累累,便可当场枭首示众,夺其家产,既顺天理人心,也快弟兄之意,更能立梁山替天行道之威,一举多得。
但若仅为地方豪强,虽有恶名却无确凿必死之罪,贸然杀之,传扬出去,梁山刚刚竖起的“替天行道”旗号立时蒙尘,容易被有心人曲解为滥杀掠财的普通匪寇。于日后招贤纳士,聚拢人心,亦必受其累!
特别是王进就在身侧观看,其身为前朝廷军官,最重法度规矩,内心自有是非标尺,决不能让其对梁山生出“滥杀无辜”、“与匪类无异”的异样心思,那将是对梁山声誉和王进归心的巨大打击。
如若执意杀他,倒是可采用煽动乡民诉苦公审之法,借刀杀人。
然此法虽可暂时平息部分众怒,却极易煽动起暴戾情绪,场面一旦失控,其家小妇孺必难保全,更会污我梁山仁义之名,绝非上策…
王伦一边飞速思忖,一边不动声色地掠过廊下那两个如同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泪眼婆娑、我见犹怜的朱家女儿。
顿时,一个既能平息众怒、获取实利,又能笼络人心、甚至解决梁山内部某些“实际问题”的一石数鸟之策,从他脑海里清晰地一闪而过,逐渐成形。
于是,他缓缓起身,踱步向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软如泥的朱大榜,冰冷地开口:
“朱大员外,你是想死,还是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