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杨宗锡的暴毙(2/2)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厉嚎哭,如同失去幼崽的母狼,猛地扑在冰冷刺骨的棺木上,枯瘦的手指在坚硬的棺木上疯狂抓挠,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几次哭得背过气去,又被救醒,醒来便又是新一轮的崩溃。
良久之后,那几乎流干血泪的悲痛,终于转化成焚尽一切的怨恨!
她需要一个凶手!一个可以让她倾泻所有痛苦、让儿子“死得瞑目”、让她有理由继续活下去的罪魁祸首!
“是武松!是孟安!是他们!是他们打死了我的儿啊——!!”
杨张氏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双目赤红如同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索命恶鬼,枯瘦的手指死死指向孟家和县衙大牢的方向,发出泣血般的尖厉诅咒。
“我的锡儿!他本来伤都快好了!能吃能喝!就是被武松那该千刀万剐的恶贼打坏了根基!伤了五脏六腑!留下了要命的病根暗伤!这才…这才被活活气死的啊!”
“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的锡儿!杀人凶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要他们给我儿抵命!抵命——!!”
一直侍立一旁、心惊胆战、生怕被迁怒的张四舅、孟知义、应伯爵等人,立刻心领神会。
他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指天画地,声泪俱下地纷纷附和作证,口径出奇地一致。
“夫人明鉴啊!千真万确!锡哥儿这身子,就是被武松那厮的重拳毒打坏了内腑根本!留下了致命的暗伤!”
“对对对!小的当时就在藏春阁!看得真真切切!锡哥儿出事前,还好好的,就是突然念叨了一句‘武松的拳头真硬’,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定是想起那日被打的恐怖情景,惊怒交加,引动了暗伤,这才突然…”
“没错!夫人!武松和孟安就是罪魁祸首!这就是谋杀!是他们活活打死了锡哥儿!求夫人做主,禀明韩大人,为锡哥儿伸冤报仇啊!”
众口一词,言之凿凿,瞬间将一场因纵欲过度、急怒攻心导致的意外猝死,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武松和孟安的头上,成为了无可辩驳的“铁案”。
“废物!夫君殚精竭虑,多方筹谋,眼看孟家产业已是瓮中之鳖,唾手可得,竟被这蠢货的突然猝死搅得一团乱麻!”
韩提举的夫人韩杨氏闻讯匆匆赶来,一下马车,便听到内宅震天的哭嚎。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用只有身边心腹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斥骂,不知是在骂那死得不是时候的杨宗锡,还是指办事不力、竟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孟知义等人。
她蹙着眉,看着弟媳杨张氏在灵前披头散发、哭嚎打滚、几乎完全失了体统的疯癫模样,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与鄙夷。
妇人之仁,哭天抢地有何用?能哭回儿子的命,还是能哭回即将到手的利益?
她需要的不是无用的眼泪,是切实的利益,是维护韩杨两家不容侵犯的威严,是给方方面面一个必须“说得过去”的体面交代。
当杨张氏那撕心裂肺、充满怨毒的“杀人偿命”哭喊声尖锐地传来时,韩杨氏冰冷的眼眸微微一亮,计上心头。
她抬手,用一个极其优雅却不容置疑的动作,止住了身边想要上前劝慰的仆妇。
“去,把杨张氏扶回房歇着,她悲痛过度,神志不清了。给她灌一碗浓稠的安神汤,让她好好睡一觉。”
她声音平静无波地下达命令,仿佛在安排一件寻常家务。
随即,她微微侧首,转向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侍立一旁的的心腹师爷韩立,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
“韩立,你亲自去一趟县衙仵作房。告诉仵作何九,杨宗锡的尸身,需要一份足够‘明白’、经得起推敲的验尸格目。”
她特意加重了“明白”二字,用一方绣着缠枝莲的丝帕轻轻掩了掩口鼻,仿佛厌恶那无形中的血腥气。
“颅脑旧伤、胸腹内损、沉疴淤血、诱发病发、殴伤致死…这些字眼,该如何措辞,让他好好‘斟酌’清楚。他儿子在运河上跑的那条小船,挂着韩家的旗号才得以安稳,他还想不想继续安稳下去了?”
韩立心领神会,深深一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夫人放心,老何是个‘明白’人,最是谨慎仔细,定会将格目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丁县尉和所有想看的人,都能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