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祝彪的憋闷(2/2)
她嘴上像抹了蜜糖,甜得发腻,一双老眼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就扫描出祝彪脸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狂怒、怨毒、屈辱和无处发泄的烦躁。
王婆心中当即暗喜,肥羊上门了,而且还是一头正处于暴怒失控边缘、最好拿捏的肥羊!
王婆佝偻着腰,动作夸张地从一个落满灰尘的柜子最深处摸出一把壶嘴缺了角的粗瓷茶壶,又从一个密封不严的陶罐里捏了一小撮颜色发暗的茶叶末子,冲上热水,倒出一杯浑浊发黄、飘着几点茶梗的所谓“龙井”。
她一边将茶杯推到祝彪面前,一边故意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拖得又尖又长,带着一种刻意的钩子,直往祝彪那血淋淋的心窝子里钻。
“唉——三公子哟,不是老婆子我多嘴多舌,我活了这么大岁数,黄土都埋到脖子根了,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看相最准!您今儿这气色…啧啧啧,”
她夸张地摇着头,挤眉弄眼,仿佛看到了什么大凶之兆。
“乌云盖顶,印堂发暗,这眉眼间一股子煞气冲天!这分明是在哪儿受了天大的腌臜气,憋屈狠了啊!”
“快跟老婆子说说,是哪个不开眼、没心肝、烂肚肠的狗东西,敢给我们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祝三公子这么大的气受?老婆子我…我咒他断子绝孙,出门就被惊马拉的马车撞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
“腌臜气?!”
王婆这番火上浇油的话,如同滚烫的油星,“嗤啦”一声精准地掉进了祝彪这座早已沸腾翻滚的火山口!
他猛地一掌狠狠拍在面前那摇摇晃晃的破桌子上!“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那破茶壶和茶杯猛地跳起老高,浑浊腥黄的茶水溅了一桌,甚至有几滴滚烫的水珠溅到了他华贵锦袍的下摆,留下难看的污渍!
“干娘!别提了!提起来老子就想杀人!就想放火!就想把那狗娘养的玩意儿碎尸万段,剁碎了喂狗!”
祝彪双目赤红欲裂,额角太阳穴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狂跳不止,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今日我爹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去给那什么狗屁‘东京王公子’操办的丧事吊唁!”
“老子想着,给他天大的脸面,主动提出跟他合伙做点挣大钱的买卖!他手里那些水月镜、透骨香,老子好心帮他卖,那是看得起他!是给他脸面!是送他一场富贵!”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唾沫星子随着愤怒的言语四处飞溅,仿佛要将那无形的仇人王伦生吞活剥。
“谁知那姓王的杀才!给脸不要脸!竟然一点情面都不讲,当着扈太公、李应,还有那么多阳谷县鸟人的面,就直接撅了回来!”
“说什么狗屁章程!狗屁契约!分明就是瞧不起我祝彪!瞧不起我们祝家庄!这口恶气,老子要是不出,誓不为人!真是气煞我也!”
王婆闻言,心中狂喜几乎要按捺不住,脸上却瞬间堆满了同仇敌忾的义愤填膺,仿佛祝彪的仇人就是她不共戴天的死敌,捶胸顿足,干瘪的胸脯拍得砰砰响。
“哎哟我的天爷!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杀千刀没王法的东西!”
王婆尖声叫嚷起来,声音刺耳,唾沫横飞。
“那姓王的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外乡来的暴发户!没根脚的浮萍!说不定还是条躲难的丧家犬!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我们祝三公子这独龙岗真龙的金面都敢驳?这简直是骑在独龙岗脖子上拉屎撒尿,还嫌拉得不够臭啊!
狂!狂得没边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不知死活、给脸不要脸的狂徒!他以为他是谁?是东京城里的官家吗?是天王老子吗?”
她一边恶毒地咒骂,一边如同鬼魅般凑到祝彪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神秘兮兮的、充满恶意的挑唆,那气息混合着口臭和劣质脂粉味,令人作呕。
“不过啊三公子,您先消消火,千万保重金贵身子,听老婆子我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您知道他为什么敢这么狂,这么不把您放在眼里,连祝老太公的面子都敢往泥里踩吗?”
她故意停顿下来,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吊足了祝彪的胃口,看着他那因愤怒和好奇而扭曲的脸。
“老婆子我啊,在这阳谷县地面上混了几十年,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哪个犄角旮旯的消息不往我这儿钻?”
“我可是听到了些要命的‘风声’!外面都传他是东京来的贵公子?我呸!那都是糊弄鬼的障眼法!他那张光鲜亮丽的皮底下,藏着的根本就是梁山泊那个杀千刀、被官府画影图形、悬赏万贯要捉拿的巨匪匪首——王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