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等我回来（2/2）
餐厅内部的装潢，以刘家宁重生前的眼光来看，带着点那个年代特有的浮夸。
但在此时2009年的泃河市，这无疑是顶级的奢华场所，处处透着“高级”和“洋气”的派头。
刘家宁订的位置在餐厅靠里侧，靠近一面装饰着巨大抽象油画的墙壁。这里相对安静，视野却很好，能纵览大半个餐厅，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他快走两步，抢先来到座位旁，动作夸张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拉开铺着雪白餐巾的椅子，对着郭惠蓉做了一个带着点戏剧表演性质的英式绅士礼。
“美丽的女士，请入座。”他一本正经，眼里却闪着促狭的光。
“噗嗤……”郭惠蓉被他这耍宝的样子逗乐了，花枝乱颤。
她袅袅婷婷地走过去，在落座前，纤细白皙的手指带着一丝调皮，竟轻轻划过刘家宁的下颌线。那微凉又带着点酥麻的触感，让刘家宁心头猛地一跳。
两人落座，郭惠蓉在对面，灯光柔和地洒在她明艳的脸庞和精致的锁骨上。侍者恭敬地递上厚重的皮质菜单。点餐的过程轻松愉快，刘家宁熟稔地推荐着前菜和主菜，甚至能说出几款红酒的特点，那份超越年龄的从容和见识，再次让郭惠蓉眼中异彩连连。最终，两份菲力牛排，一份奶油蘑菇汤，一份凯撒沙拉，外加一瓶年份不错的波尔多红酒被确定下来。
精致的餐点一道道送上。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而升温。刘家宁妙语连珠，时不时抛出几个结合了当下和未来梗的小玩笑，逗得郭惠蓉娇笑连连，饱满的胸脯随着笑声起伏，引得邻座几位男士频频偷瞄。她眼波流转，看向刘家宁的目光里，欣赏和情意几乎要满溢出来。离异后的空虚和痛苦，似乎在这个年轻男人身边，被暂时地驱散了。
“快看！那边！”
“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求婚！在那边！”
“走走走，过去看看热闹！”
……
突然，一阵压低的、带着兴奋的议论声从餐厅中央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不少人纷纷起身，带着好奇和祝福的笑容朝同一个方向涌去。
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打断了刘家宁和郭惠蓉的交谈。两人也下意识地循着人流的焦点望了过去。
只见餐厅中央那个平时用于小型乐队演奏的圆形小站台上，此刻成了临时的舞台。站台上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俗气的红玫瑰。男人个子不高，头发略显稀疏，勉强梳了个二八分，嘴唇上方留着两撇精心修剪过的小胡子。他脸上的表情混合着紧张、期待和一种努力挤出来的深情，此刻正单膝跪地，仰头望着他面前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连衣裙，妆容很浓，眼线画得又粗又黑，假睫毛忽闪忽闪，嘴唇涂着鲜亮的玫红色。她双手捂着脸，似乎很惊喜，又似乎很害羞，但眼神里闪烁着的光，却是实打实的虚荣和得意。
刘家宁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一阵好笑。这男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女的也……他正想侧过头跟郭惠蓉吐槽两句“这哥们的审美是跟门房大爷学的吧”，话还没出口，眼角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
只见郭惠蓉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握着红酒杯的纤细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要堵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或呜咽。她的眼睛，通红一片！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在洁白的餐布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她的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那神情，脆弱、痛苦、难以置信，可怜得让人心碎。
“蓉姐！”刘家宁心头一紧，瞬间反应过来。他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几乎是扑到郭惠蓉身边，长臂一伸，用力而坚定地将她颤抖的肩膀揽入自己怀中。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轻轻地按向自己温暖坚实的胸膛。“怎么了？告诉我，谁欺负你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郭惠蓉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反手死死地抱住了刘家宁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他胸前。
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闷闷地传出来，温热的泪水迅速浸透了他胸前的布料，她的身体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过了好一会儿，那剧烈的颤抖才稍稍平复。
郭惠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刘家宁，那眼神里的绝望和痛苦，让刘家宁瞬间想起了前两天她醉酒后蜷缩在他怀里、控诉前夫背叛时那伤心欲绝的模样。
“那个……那个跪着的男人……”郭惠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是我的前夫……”
她猛地用力，挣开了刘家宁环抱她的手臂，像一只受惊过度想要逃离的兔子，站起来就要转身往外冲。巨大的屈辱感和看到前夫向新欢求婚的锥心刺痛，让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蓉姐！”刘家宁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他再次将她整个人紧紧箍在怀里，双臂像铁钳般有力。郭惠蓉在他怀中激烈地挣扎，泪水汹涌，高跟鞋胡乱地踢踏着地面。
刘家宁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贴在了她敏感的耳廓上，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别怕！蓉姐，看着我，看着我！”他迫使她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待会儿看我的，别动，也别出声。我帮你，把这口恶气，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那湿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郭惠蓉挣扎的动作一滞，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刘家宁。
刘家宁见她冷静下来，立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并且巧妙地调整了她的位置，让她侧身对着中央舞台的方向，大部分身体被椅背和高大的盆栽植物遮挡，不易被那边的人发现正脸。
“坐好，等我回来。”刘家宁俯身，在她耳边留下最后一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