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哥崩溃失权(1/2)
苏念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主宅的。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湿透的黑发和裙摆不断滴落,在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蜿蜒出深色的、扭曲的痕迹,如同她此刻被真相撕裂后淌血的心路。掌心那枚蓝钻耳环,锋利的铂金边缘深深嵌入皮肉,被雨水泡得发白的伤口边缘再次渗出刺目的红,混合着车库里沾染的油污,黏腻又冰冷,却远不及心底那片冻土荒芜。那鬼魅般映在磨砂玻璃上的侧影,那清晰上扬的冰冷弧度,像淬了剧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她的神经。
主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巨大空间里的死寂与沉重。水晶吊灯的光华落在那些前来吊唁、实则心思各异的人脸上,镀上一层虚假的哀荣。空气里百合花的甜腻香气混杂着香烛焚烧的焦糊,令人窒息。
苏念辞无视所有投来的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游魂,带着一身湿冷的水汽和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径直穿过衣香鬓影的大厅,目标明确地走向那间专为苏家核心成员准备的休息室。
推开门。
休息室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烟味和威士忌浓烈刺鼻的气息。
苏衍墨就坐在那片昏黄光影的边缘,如同一尊正在崩坏的石像。
他背对着门口,高大挺拔的身躯此刻却佝偻着,深灰色的昂贵西装外套随意扔在地上,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口扯开,露出紧绷的脖颈线条。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冰冷沉重的黑檀木骨灰盒,那盒子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他的脸颊深深埋在冰冷的盒盖上,肩膀以一种极其压抑的频率剧烈地抽动着。粗重的、破碎的喘息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混杂着浓重的鼻音,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在绝望地舔舐着伤口,压抑而痛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颤抖。
“霜霜……我的霜霜……”含糊不清的呓语从骨灰盒的缝隙里漏出来,每一个字都浸泡在浓稠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悔恨里,“大哥错了……大哥不该……不该让你一个人……开车出去……”
苏念辞的脚步停在门口,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看着那个沉浸在巨大悲痛中、抱着虚假骨灰盒哀鸣的背影,胸腔里翻涌的不是同情,而是一种被冰封的、尖锐的讽刺。多么可笑,多么可悲!他此刻倾泻的每一滴眼泪,每一个忏悔的字眼,都像一把无形的钝刀,在她刚刚被林柔霜彻底背叛、撕扯得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反复切割。前世被至亲推入深渊的冰冷记忆,与眼前这荒谬绝伦的哀悼场景重叠,让她胃里再次泛起一阵剧烈的、生理性的恶心。
她攥紧了掌心那枚冰冷的蓝钻耳环,坚硬的棱角和嵌入皮肉的刺痛感强行拉回了她几乎要失控的理智。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更多的血珠渗出,染红了冰冷的铂金。她需要这份痛,这份真实的、属于她自己的痛,来压住那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恨意和那荒谬绝伦的悲凉。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却像踩在绷紧的弦上。她停在苏衍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阴影将她笼罩。
“大哥。”苏念辞开口了,声音是浸透了寒冰的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苏衍墨那沉浸式的悲恸。
苏衍墨的身体猛地一僵!抱着骨灰盒的手臂瞬间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他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如同两簇燃烧着疯狂和绝望的鬼火,直直地钉在苏念辞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兄长的关切,只有被强行打断哀思的暴戾和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他看清了苏念辞此刻的模样——湿透的黑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单薄得近乎脆弱的轮廓;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沿着下颌滑下;唯有那双眼睛,那双曾经盛满对家人信任与温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可怕。
“你……”苏衍墨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进来做什么?出去!让我……让我陪着霜霜!”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疯狂,试图用声音驱散这个闯入他哀悼圣地的“不速之客”,驱散她眼中那让他莫名心慌的平静。
苏念辞对他的咆哮置若罔闻。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暴风雨中心最沉寂的礁石。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紧握的、滴着血的手。
灯光下,那只手纤细、苍白,掌心因为紧握而泛白,指缝间却不断渗出刺目的猩红。而就在那染血的掌心中央,一点幽蓝璀璨的光芒,如同地狱之眼,冰冷地、不容置疑地刺入了苏衍墨布满血丝的瞳孔!
“啊——!”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抽气声,如同濒死的鸟鸣,猛地从苏衍墨喉咙里迸发出来!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比苏念辞的脸色更加骇人。他怀里的黑檀木骨灰盒“哐当”一声巨响,重重地砸落在地毯上!盒子没摔开,但那沉闷的撞击声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衍墨的心口。
他像是被那道幽蓝的光芒灼伤了眼睛,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他死死地盯着苏念辞掌心的那一点蓝光,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胸膛剧烈起伏。
“这……这是……”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弱希望,“霜霜的……耳环?!你……你从哪里找到的?!车祸现场?!”他猛地朝前跨了一大步,伸手就想去抢夺,眼神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仿佛那枚小小的耳环是能让他死去的妹妹复活的唯一圣物。
苏念辞在他扑过来的瞬间,动作快如闪电,猛地收回了手,将那枚染血的耳环紧紧护在胸前。她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入苏衍墨那双被狂乱和希望烧红的眼睛里。
“不是车祸现场。”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带着足以将人拖入深渊的寒意,“是在她的车里,驾驶座底下,刹车油管断裂口的旁边。”
“刹车油管?”苏衍墨的动作僵在原地,脸上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瞬间凝固,被巨大的茫然和一种不祥的预感所取代。他像是听不懂这简单的词汇,机械地重复着,“断裂口……旁边?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念辞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将每一个字都化作冰冷的利刃,狠狠钉入苏衍墨摇摇欲坠的理智,“她的刹车系统,在车祸发生前,被人为地、彻底地破坏了。主刹车油管被一种特制的工具精准剪断。”
她顿了顿,看着苏衍墨眼中迅速积聚的惊涛骇浪和摇摇欲坠的信念,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残忍的弧度,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而破坏刹车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监控拍下了全过程。她亲手剪断了自己的刹车油管,然后,开向了悬崖。”
“不——!!!”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猛地从苏衍墨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着足以撕裂灵魂的绝望、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世界彻底崩塌的疯狂!他高大的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眼珠瞬间被猩红的血丝彻底吞噬,几乎要凸出眼眶!他猛地伸出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苏念辞瘦削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撒谎!苏念辞!你这个毒妇!你在骗我!!”他疯狂地摇晃着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的脸上,歇斯底里的咆哮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嗡嗡作响,“霜霜怎么会自杀?!她那么怕痛!那么爱惜自己!她怎么会……怎么会剪断自己的刹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你逼她的?!是不是你——!!”
苏念辞被他摇晃得几乎站立不稳,肩胛骨传来钻心的疼痛,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但她没有挣扎,也没有退缩。她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平静得令人心寒的眼睛,死死地回视着苏衍墨那双疯狂燃烧的、失去焦距的猩红瞳孔。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在深渊边缘徒劳挣扎的可怜虫。
“为什么?”苏念辞的声音在苏衍墨的咆哮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像冰珠砸落玉盘,“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为了彻底摆脱我们苏家?也许,是为了让某个她真正在乎的人……彻底解脱?”
她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致命的引导。苏衍墨的咆哮戛然而止,扣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力道微微松了一丝。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稍稍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被巨大阴谋笼罩的恐惧。“……真正在乎的人?谁?解脱?解脱什么?”他喃喃自语,逻辑混乱,世界观的崩塌让他失去了思考的方向。
就在这时,苏念辞猛地挣脱了他已然松懈的钳制,踉跄着退后一步。她没有直接回答苏衍墨混乱的问题,而是迅速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决绝,从湿透的裙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但她毫不在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解锁,点开了霍沉舟同步给她的那段足以摧毁一切的监控视频。
“自己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尖锐,猛地将手机屏幕怼到了苏衍墨眼前!
屏幕上,昏暗的车库监控画面无声地播放着。
时间戳。林柔霜的身影。诡异的轻松笑容。目标明确地俯身探入底盘下方。熟练的动作。起身后加深的得意笑容。抬手拂过鬓角——左耳上那枚标志性的蓝钻耳环,消失不见!紧接着,没有丝毫犹豫,拉开车门,发动引擎,跑车如离弦之箭冲入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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