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寒夜纸巾与未凉的药(1/2)
养老院的休息室里,暖气打得不算足,昏黄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晕。沈砚坐在靠窗的长椅上,指尖还残留着证物袋粗糙的触感,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张残缺报告页上的签名,以及沈玥照片上挥之不去的笑脸。方才在废弃办公室强压下的情绪,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来,胸口闷得发慌,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闭上眼,试图平复呼吸,却偏偏想起十五年前那个雨夜。沈玥抱着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说“哥哥,校医的药好苦,我不想吃”,而他当时只当是小孩子怕吃药的撒娇,摸了摸她的头说“吃了药病才会好”。如今想来,那语气里的恐惧和抗拒,根本不是普通孩子怕苦的模样。
“咳——”喉间一阵发紧,沈砚猛地咳嗽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想去掏口袋里的纸巾,指尖却摸了个空,才想起之前在出租屋和废弃办公室辗转,纸巾早就用完了。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递过来一叠抽纸,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是养老院常备的那种。沈砚抬头,看见陆时站在面前,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眉头拧着,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喝点水吧,缓一缓。”陆时把水杯轻轻放在沈砚手边的茶几上,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技术科那边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结果,档案室要等天亮才有人上班,你先歇会儿,别硬扛。”
沈砚接过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心里那股翻涌的焦躁稍稍平复了些。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心底的阴霾。“我没事。”他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陆时在他身边坐下,长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没有追问是什么事,只是陪着他沉默。陆时向来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比起那些温言软语,他更习惯用行动表达。他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件薄外套,递到沈砚面前:“夜里凉,披着吧,别感冒了。”
沈砚没有推辞,接过外套披在肩上,熟悉的雪松味扑面而来。那是陆时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转头看向陆时,发现对方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证物袋——那是他们从废弃办公室带出来的,除了那张残缺的报告页,还有一些从抽屉夹层里收集到的灰尘样本。
“技术科说,灰尘样本里可能会有残留的指纹或纤维。”陆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沈砚说话,“对了,刚才离开废弃办公室的时候,小王给我发了条消息,说赵静案现场的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除了之前找到的挣扎痕迹,还发现了微量药物残留。”
“药物残留?”沈砚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方才的疲惫和恍惚一扫而空,只剩下全然的清醒,“什么药物?”
“具体成分还没确定,”陆时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小王说含量太少,需要进一步提纯检测,但可以确定不是常见的安眠药或麻醉剂,更像是某种……处方药。”
处方药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沈砚的脑海里炸开。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杯壁的温度似乎也骤然升高。十五年前的画面如同电影般在眼前闪过:沈玥坐在孤儿院的长椅上,手里捏着一颗白色的药片,眉头皱得紧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哥哥,校医的药好苦,我不想吃”;他蹲在她面前,帮她擦去眼泪,哄她说“乖,吃了药身体就好了,以后就能和哥哥一起出去玩了”;还有沈玥坠楼后,他发疯似的去找那个校医,却被告知校医已经辞职离开了,从此杳无音信。
“校医的药……”沈砚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玥当年说过,校医总给她灌不知名的药,说那药好苦。我当时只当是普通的感冒药,根本没多想。”
陆时看着他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色,心里一紧。他知道沈砚一直活在自责里,自责当年没有保护好沈玥,自责没有早点发现异常。“你别多想,”陆时试图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补充,“当年你也只是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么多。而且现在我们有了线索,找到周校医,就能知道那药到底是什么,沈玥为什么要吃。”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放下水杯,指尖依旧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越来越坚定。“那药物残留,会不会和沈玥吃的药是同一种?”他看向陆时,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赵静手里有药检报告,林辰又在找这份报告,说明这份报告里一定记录了沈玥服用的药物,而这种药物,很可能和赵静的死有关。”
陆时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判断:“有这种可能。赵静藏起报告,就是为了保护这份证据,或许她知道这种药物的危险性,也知道周校医和林辰的关系。林辰杀她灭口,除了为了拿回报告,也可能是怕她泄露药物的秘密。”
“还有李娟,”沈砚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亮,“她手里有报告的复印件,说不定复印件上有完整的药物名称和成分。之前她因为害怕不敢拿出来,现在我们有了新的线索,或许可以再找她谈谈,让她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林辰撒谎的证据,也能更好地保护她。”
陆时看了一眼手表,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现在太晚了,”他说道,“李娟刚经历了惊吓,好不容易才睡熟,现在去打扰她,反而会让她更加紧张。不如等天亮之后,我们再去找她。而且技术科那边,药物残留的成分检测也需要时间,等结果出来,我们再结合报告复印件,就能更有针对性地询问。”
沈砚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知道陆时说得有道理,只是心里的急切让他恨不得立刻找到答案。他看向窗外,夜色依旧深沉,但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就像他们此刻的处境,虽然依旧面临重重迷雾,但已经有了一丝光亮。
他重新拿起那件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休息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时钟滴答作响的声音,还有陆时平稳的呼吸声。陆时就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却像一座可靠的大山,给了他无穷的力量。沈砚想起之前在废弃办公室,陆时敏锐地发现了抽屉夹层,想起每次他陷入情绪崩溃时,陆时总是第一时间陪在他身边,用最笨拙的方式给予他支持。
“陆时,”沈砚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谢谢你。”
陆时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谢谢。他转过头,看向沈砚,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谢什么?”他挠了挠头,语气有些不自然,“我们是搭档,本来就该互相照应。而且沈玥的案子,也是我想查明的真相。”
沈砚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有些感谢,不需要太多言语,彼此心里都懂。他重新看向窗外,思绪渐渐飘远。他想起沈玥生前最喜欢的向日葵,想起她总是追在他身后喊“哥哥”,想起她坠楼后,他在孤儿院的花园里哭了整整一夜。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里,支撑他走下去的,就是查明真相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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