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哑穴三日,毒火未熄(2/2)
王二狗追出来时,额角还沾着陈瞎子家的蜘蛛网:师父您早看出来了?
他药碾子底下沾着半块没磨碎的巴豆。涪翁把银针收进针囊,巴豆性热,掺在清热药里,火毒自然往上冲。他望着村口方向,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几面招展的红绸,该来的,到底来了。
午后的阳光刚爬上晒谷场,村口就炸开了铜锣声。
李崇的鎏金马车碾着碎石子停住,八个家丁穿着玄色短打,抬着顶金丝软轿——轿帘掀开,李崇摇着湘妃竹扇走出来,月白锦袍上绣着金线云纹,倒像来赴宴的贵公子。
涪翁。他拱了拱手,扇骨敲着掌心,昨日听闻陈瞎子遭了难,李某特来赔罪。
赔什么罪?涪翁靠在医庐的断墙上,赤针囊在腰间晃得人眼晕,赔你前日纵火烧我柴房?
还是赔你买通陈瞎子往药方里掺巴豆?
李崇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展开:涪翁说笑了。他使了个眼色,最前面的家丁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刀,寒光映着日头,直往涪翁心口扎来!
师父!王二狗抄起脚边的石锁砸过去,地砸中家丁膝弯。
那人惨叫着跪倒,短刀落地。
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突然浑身抽搐,脖颈上暴起青紫色的血管,嘴里溢出黑血!
好毒的鹤顶红。涪翁蹲下来,指尖按在他腕间,提前半个时辰服了解药,专等行刺时毒发——死无对证。他摸出根赤针,在那人肘弯的穴轻轻一点,抽搐的身子突然软下来,像滩化了的泥。
李崇的扇骨地断成两截。
他望着地上的家丁,又望着涪翁腰间的赤针囊,喉结动了动:涪翁这是......
替他压毒。涪翁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但我在他经络里种了缕火脉——他盯着李崇的眼睛,下次再有人动杀心,这毒火就会顺着经络烧到心肝脾肺肾。
围观的村民倒抽口冷气。
李崇的额头沁出细汗,突然弯腰捡起断扇:今日算李某唐突了。他挥了挥手,家丁们连滚带爬抬起软轿,改日再带厚礼来谢。
王二狗望着李崇的背影啐了口,转头去看昏迷的家丁:师父,他真不会死?
死不了。涪翁摸出块帕子擦针,但李崇该明白,我这针既能救人,也能......他的话突然顿住,抬眼望向村外的官道。
暮色里,马蹄声像擂鼓般由远及近。
王二狗踮脚望去,只见尘烟中一道身影伏在马背上,腰间的铜牌闪着暗黄的光——正是程高去时揣着的太医院腰牌。
涪翁把针囊系紧,嘴角终于勾了勾。
他望着渐暗的天色,听见王二狗的欢呼混着马蹄声撞进耳朵,而江对岸的星子,正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