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旧友来援,针启新局(2/2)
你打算怎么办?张景问。
涪翁摸了摸玄针囊,里面的青铜印烫得他掌心发红。
他想起程高被毒针划伤时,眼睛都没眨一下;想起王二狗把受伤的手背塞进他嘴里时,疼得直抽气却还在笑。
他又想起天禄阁的火,想起那些被烧得卷曲的竹简,想起刘向老大人说书烧了可以再抄,人心烧了,就没救了。
他们要书?涪翁突然笑了,笑得像当年在太医院骂那些庸医时一样狂,那就给他们书。
张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柄插在地上的剑。
后殿传来王二狗的咳嗽声,涪翁抬了抬下巴:去把那俩小子叫回来,该商量商量,怎么给狼搭个窝了。
张景起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涪翁腰间的玄针囊。
庙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门扉作响。
程高和王二狗从后殿跑出来,王二狗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红薯——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焦黑的皮上沾着灰。
涪翁看着他们,突然想起《针经》里的一句话: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现在的医道,大概也到了治未病的时候。
张景把密信重新包好,系在腰间。
他最后看了眼涪翁,说:三日后,洛阳有批药材要运到南阳。
涪翁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月光下,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株在石缝里长了千年的树。
而庙外的山道上,医衡会的火把还在晃动,只是比从前更暗了些——因为有些光,一旦被人接住,就再也灭不了。
破庙后殿的漏风处灌进一阵风,吹得火折子忽明忽暗。
王二狗啃了一半的烤红薯掉在地上,程高弯腰去捡时,听见前殿传来师父低哑的笑声:景啊,你这招投饵入瓮,倒是比当年在天禄阁校书时更狠了。
张景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声音里带着药碾子般的沉实:医衡会要的是《针经》,咱们便给他们个——我带着假抄本上门,说被你逐出师门,走投无路。他顿了顿,只是这戏要真,得让他们信我是被你制住的。
涪翁的手指在玄针囊上摩挲,青铜印的烫意顺着掌心往心口钻。
他想起三年前程高跪雪求师时,自己用竹枝戳他额头的狠劲——那时候总怕真心错付,现在倒要把真心往虎口里送。要装得像,得让你身上有被针控的痕迹。他突然抽出一枚玄针,针尖在火上烤得泛着幽蓝,我扎你尺泽穴,留道虚浮的针痕,脉息会乱三日。
医衡会的庸手摸脉,只当是被我用禁术制住。
张景撸起袖子,腕间皮肤泛着常年握药杵的糙红。
玄针落下时,他喉结动了动,却没吭一声——当年在太医院,这汉子被医官拿砚台砸破头都没哭过。
程高扒着后殿门缝偷看,见师父的手稳得像刻竹简的刀,针尾还系着半根断了的丝线,那是王二狗前日补鱼网时掉的。
三日后,我带着假书去南阳医衡会分舵。张景系好衣袖,指腹蹭过针孔,你们趁机夜探他们城郊的药库——那是藏毒方的老巢,我上月替分舵主治腿伤时瞧见过。他掏出块染了朱砂的碎布,这是药库暗号,青布系在槐树枝头,你们绕到后墙,墙根第三块砖是空的。
王二狗突然从后殿窜出来,手里还攥着烤红薯:我也去!
我能爬树,能蹲草窠,保准比猫还静!程高拽他后领,他扭着脖子喊:师父,我都跟你学了半年爬墙了,上次偷张猎户的野鸡都没被发现!
涪翁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棵歪脖子树——可歪脖子树也能挡雨。让他去。他说,程高护着,别让这混小子往毒坛里钻。程高松了手,王二狗立刻蹦到张景身边,把烤红薯往人家手里塞:叔,吃,甜的!
张景接过红薯,指甲在焦皮上掐出个月牙:子时三刻,城郊瓦窑。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涪翁,若我三日后没出分舵......
别说丧气话。涪翁打断他,玄针囊在腰间撞出轻响,当年天禄阁烧了半座,你我不也从火里背出半箱书?
月光把众人的影子切在青石板上,像把没开刃的剑。
子时三刻的风裹着药味。
涪翁猫在后墙根,鼻尖动了动——是生川乌的辛烈,混着少量乳香,这味他熟,当年太医院配金疮药必用。
程高蹲在他左边,手按在剑柄上,剑鞘磨得发亮;王二狗在右边,正用草叶捅墙根第三块砖,地一声,砖缝里掉出团破布,正是张景说的暗号。
五个人。涪翁的拇指按在程高腕间,用脉门传讯——这是他教的,通过指压传递信息,前院两个巡夜的,药库三个守着,都在东厢房。程高点头,王二狗已经像只松鼠般窜上了槐树,枝桠晃动时,他从怀里摸出个泥团,地砸在院角的狗窝上。
狗叫起来时,涪翁的玄针已经贴在墙面。
他闭着眼,针尾轻颤——这是之术,借针传导震动,感知屋内动静。
东厢房里有陶瓮碰撞声,有人骂:那野狗又来偷食!另一个声音带着鼻音:李七,你去赶狗,老子数完这坛蚀骨散就睡。
程高拽了拽涪翁的衣角,指向院门口——两个提灯笼的巡夜人正往狗窝方向走。
涪翁手指一勾,王二狗从树上滑下来,手里多了根草绳,是方才在墙根捡的。
三人贴着墙根往药库挪,月光被云遮住时,涪翁摸出块碎瓷片,在砖墙上刻下三横一竖的暗记——这是他和程高约定的,代表此处有剧毒,需绕路。
师父,程高突然压低声音,药库门闩是新换的。涪翁凑过去,指尖蹭过门闩上的铜锈——确实比其他门闩亮些,说明最近有人加固过。
他摸出枚短针,轻轻撬进锁孔,锁芯一响,王二狗立刻捂住嘴,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门开的瞬间,浓重的药气涌出来。
涪翁的玄针突然剧烈震颤,他瞳孔一缩——这不是普通药气,是混合了三十七种毒草的气息,其中夹着缕极淡的麝香,那是用来稳定毒性的。他低声喝,程高立刻拽住王二狗的后领往后拖。
王二狗踉跄两步,怀里掉出个小布包,是他方才在墙根捡的碎布,染着朱砂的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