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废庙残卷,旧梦重燃(2/2)
孟...孟昭?李柱国喉间发腥,你不是...
死在焚书夜?老者扯动嘴角,露出森白牙齿,当年我抱着《针经》残卷往偏殿跑,你追来要抢。
可你知道吗?他指尖划过腰间玄色丝绦,王莽的人早就在偏殿等我,说交卷者活,护卷者死
程高的银针在掌心攥出冷汗。
他看见师父的指节泛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是三年来他头回见师父露出这般无措的神情,像被人抽走了脊骨的老松。
你...你说过医道当悬壶济世。李柱国的声音发颤,当年在太医院,你为救染疫的杂役,甘愿替他试药...
那是愚不可及!老者突然拔高声音,玄色丝绦在风中猎猎作响,你看这乱世,豪强的金疮要治,皇帝的头痛要治,可那些泥腿子?他嗤笑一声,死了不过填沟坎,治他们的病,值得赔上性命?
王二狗的竹篙砸在地上。
这个总咧着嘴笑的少年此刻眼眶通红:师父救过我娘的命!
要不是您,我娘早被产婆说血山崩没救
所以你才成了他的应声虫?老者瞥了王二狗一眼,又转向李柱国,青冥医会的金主能给我金屋藏娇,能让我医术刻进玉牒,你呢?他指向焦黑的天禄阁残垣,守着一堆烧剩的破帛,教几个泥腿子扎针?
李柱国突然笑了。
那笑声像裂帛,惊得瓦砾堆里的乌鸦扑棱棱飞起。
他弯腰拾起玄针袋,赤针在指缝间转出猩红弧光:当年你替杂役试药时,我以为你懂医道。
如今才明白——他盯着老者腰间的青莲花纹药囊,你根本不懂,医道的魂在人,不在权。
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反手抽出袖中银针,十二枚金针刺向李柱国的气海、膻中、风池——这是当年太医院秘传的锁魂十三针,最后一针本该刺向百会,可他终究留了半分旧情。
程高!
护好帛卷!李柱国不退反进,玄针袋里的传薪针突然滚烫如熔铁。
他屈指弹飞两枚金针,赤针直取老者的人迎穴——那是咽喉旁的大脉,扎准了能让人说不出话,扎偏半分便是血溅五步。
师兄!程高喊出声,却见师父的针锋在离老者咽喉半寸处顿住。
老者额角渗出冷汗。
他望着李柱国眼底翻涌的痛色,突然狞笑着压低声音:你以为当年天禄阁的火是意外?
王莽要的是天下医家的魂,你护着那堆破书——
住口!李柱国的赤针地刺入人迎穴。
老者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捂着脖子踉跄后退,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恐惧取代——他分明看见李柱国的针尾泛着幽蓝微光,那是玄针境才有的。
带他下去。李柱国背过身,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石磨,程高,搜他的药囊。
二狗,守着断梁。
子衡,去东侧廊柱看看有没有暗门。
程高蹲下身,从老者腰间摸出个檀木匣。
匣内躺着半块玉珏,刻着与青莲花纹契合的纹路,还有张泛黄的纸笺,墨迹未干:得涪翁者,金千两,官五品。
师父。程高将纸笺递过去,青冥医会背后...是新朝的人。
李柱国捏碎纸笺。
火星从指缝漏下,烧着了焦黑的瓦砾。
他望着天禄阁仅剩的石基,忽然想起当年与孟昭争论刺齐论时,对方说医者当如烛,燃自己照他人。
如今这烛,却烧着别人的血来添自己的油。
这边有动静!赵子衡的声音从东侧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他正扒开一堆炭灰,露出块刻着医典归藏的青石板。
程高上前一推,石板下露出个黑黢黢的地窖,霉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李柱国摸出火折子。
火光映亮地窖四壁——整面墙嵌着青铜匣,最中央是具石棺,棺盖刻着盘绕的针形纹路,医典归藏四字在火光下泛着幽蓝。
开棺。李柱国的手按在棺盖上。
石棺打开的瞬间,程高被呛得后退半步——不是腐臭,是浓烈的艾草香。
层层丝帛下,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余卷医经,有的用金箔描着,有的用朱笔标着明堂孔穴,最上面一卷的卷角,赫然画着枚青铜古印,与李柱国体内的医道传承印纹路分毫不差。
原来...李柱国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图纹,传承印不是我的金手指,是...
轰——
地窖突然震动。
石棺底座缓缓升起块玉简,上面用鸟虫篆刻着一行字:印生百脉,印灭万灵。
李柱国的玄针袋再次震颤。
他望着玉简上的字,又望向那卷画着传承印的医经,喉结动了动,最终将所有残卷小心收进布囊。
他将布囊系在程高腰间,青冥的人可能还有后招。
王二狗扛起昏迷的老者,程高护着布囊走在前头,赵子衡举着火折子照路。
李柱国最后回头望了眼地窖,见那枚玉简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印灭万灵四字像要从石上跳下来,扎进他的骨头里。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天禄阁的断梁上,乌鸦的叫声穿透云层。
李柱国摸了摸心口——那里的传承印此刻烫得惊人,仿佛在提醒他:有些秘密,才刚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