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归途再战,银针破局(2/2)
他望着山道尽头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涪水方向,喉咙里突然泛起股腥甜——那是被封了三个月的哑穴,此刻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韩景岳后颈的银针突然烫得他头皮发麻。
他咬着牙瞪着李柱国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你这个叛徒!
当年我父亲烧医典是为了......话没说完,下颌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
李柱国不知何时转了身,指腹压在他廉泉穴上,力道不大,却让他后槽牙直打颤。
为了私藏?
为了垄断?李柱国的拇指在他喉结处轻轻一碾,另一只手从腰间针囊里抽出枚泛着青芒的银针。
暮色里那针尖映着最后一线天光,像淬了半滴露水。韩慎之纵火烧的是《黄帝明堂》,你带人围杀追的是《针经》残卷——你们父子,当医典是韩家祠堂里的牌位?
银针触到皮肤的瞬间,韩景岳打了个寒颤。
他看见李柱国眼底的光,像涪水底下烧了千年的炭,不灼人,却能把人心底的脏东西都烤出来。这针叫醒神,李柱国的声音放轻了些,扎下去,你那些父亲是对的的念头,该醒醒了。
针尖没入廉泉穴的刹那,韩景岳突然想起七岁那年。
他蹲在韩府药库里翻书,父亲举着本烧焦的《难经》残页骂他:医典是韩家的命,谁碰就剁谁的手!后来他跟着父亲去天禄阁,看见老校书官抱着被烧的《明堂图》哭,父亲却笑着往火里添柴。
那些画面突然像被人用针挑开了茧,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原来这么多年,他所谓的继承父志,不过是替父亲的贪婪当刀。
我......他喉咙发紧,眼眶突然热得厉害。
李柱国退后半步,那枚青针在他喉间微微颤动,我只是想证明父亲是对的......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山道。
李柱国望着韩景岳发红的眼角,想起三个月前火场里那截焦黑的竹简。
他伸手把银针轻轻拔出,指尖在对方肩井穴上点了点:你父亲错在把医道当私产,你错在把执念当传承。他转身时青布衫扫过韩景岳的手背,若你还有半分良知,去寻个没医馆的山村,替我治三年村民的疮痍。
王二狗攥着衣角跟上来。
他看见韩景岳瘫坐在地,双手抱着头,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
少年刚要开口问师父,这样放了他会不会......,就听见身后传来嘶哑的咆哮:李柱国!
我韩家不会......话音未落又变成剧烈的咳嗽,倒像是被自己的话呛到了。
李柱国拍了拍他肩膀。
两人转过山弯时,王二狗回头望了眼——韩景岳还坐在原地,怀里抱着那半枚青铜虎符,在暮色里像尊生锈的铜偶。
山道越走越暗。
王二狗摸着腰间的针囊,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枝叶晃动的轻响。
他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山巅立着道披黑斗篷的身影,帽檐压得低低的,连面容都隐在阴影里。师父,那边......
李柱国脚步微顿。
他嗅着风里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喉间突然泛起股熟悉的腥甜——那是二十年前,太医院后巷里,那人总爱用沉水香掩盖药炉的苦。一个老朋友,他望着山巅的方向,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或者......另一个对手。
山风卷着斗篷翻起一角。
神秘人望着两人渐远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腰间玉牌——上面二字被磨得发亮。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三分感慨七分晦涩:李柱国啊李柱国,当年你不肯接太医院令,如今倒真成了医道的守墓人。话音未落,他足尖一点,整个人融进了渐浓的夜色里,只余下几片被惊起的鸦羽,打着旋儿落在李柱国脚边。
王二狗弯腰捡起那片鸦羽,刚要问,就见李柱国盯着远处黑黢黢的山林,瞳孔微微收缩。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树影婆娑,却总觉得有双眼睛,还在暗处盯着他们的背影。
师父,王二狗攥紧鸦羽,咱们今晚能到青牛镇吗?
李柱国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却仍停留在山巅方向: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但今夜,怕是睡不安稳了。
山脚下的涪水在暗夜里翻着白浪,像谁在偷偷磨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