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鞋底有字,针不敢认(1/2)
驿站内的风雨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隔绝在外。
涪翁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只凭空出现的破烂布鞋上,那股源自地宫的阴冷湿气,如附骨之蛆,顺着他的目光爬上脊背。
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小心翼翼地展开。
布包里,是他随身携带的几件珍贵之物——半卷残帛,数根形态各异的古针,还有一小块用作研墨的端砚。
他将破鞋轻轻置于驿站干燥的草堆上,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鞋很小,是三四岁孩童的尺寸。
鞋面已经磨得看不出原色,唯有鞋底,用粗糙的麻线绣着一个歪歪斜斜的“高”字。
这字迹,涪翁认得。
那是程高儿时刚学会写自己名字的笔法,稚嫩而执拗。
可此刻,这熟悉的字迹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触到鞋底。
那“高”字的笔画,看似杂乱无章,每一针的落点与走向,却暗含着一种独特的节律。
一瞬间,一个被尘封的记忆片段轰然炸开!
那是十多年前,程高的母亲,那位温婉而坚韧的川中女子,病入膏肓之际,最后一次为儿子缝制冬鞋。
她一边绣,一边口中轻声念诵着《脉诀》的残句,说这是她娘家代代相传的规矩,每念一句,便落一针,能将母亲的祝祷缝进孩子的步履里,让他一生平安。
当时,他只当是慈母爱子心切的执念,未曾深思。
今日再看,这哪里是祝福!这分明是密码!
涪翁眼中精光一闪,伸出指头,蘸了些许舌尖唾液,在那“高”字旁边的污迹上轻轻一抹。
泥污褪去,一行比发丝还要细密的交叉针脚,赫然显现!
那些针脚细小到几乎与麻布的纹理融为一体,若非此刻他心神合一,以医者辨识穴位般的眼力去审视,根本无从发现。
他顺着针脚的走向在心中默画,一笔,一划……片刻之后,四个字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成型——
勿拜仇门!
“川中寡妇,暗绣传信……”涪翁闭上眼,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地挤出几个字。
这是川蜀之地流传的一种古老秘法,丈夫死于仇家之手的女子,会将复仇的遗言或仇人的信息,用这种独门针法绣在孩子的贴身衣物上,待孩子长大,由亲授之人点破,方能解开其中秘密。
程高的母亲,临终前竟已预见到了今日之祸!
“程高……”涪翁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看透生死的眸子里,第一次涌起滔天巨浪,“你没有死!你只是……被他们用你父亲的名义,逼进了仇人的门!”
怒火与悲悯交织,化作一股冰冷的杀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向那半卷《针经·卷三》的残帛。
这是他当年赐予程高的心血之作,也是对方用来传递信息的“信纸”。
他摊开残帛,对照着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批注,一字一句地审视。
墨迹乍看之下,与他自己的手笔别无二致,狂放中不失严谨。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三息定生死”这五个字旁时,瞳孔骤然收缩。
旁边,多了一行蝇头小字:“父命即天命”。
这八个字,绝非他所写!
他的字,如龙蛇走笔,气势贯通。
而这八个字,笔画滞涩,力道虚浮,仿佛是一个失了魂的人,被人握着手,一笔一划强行写上去的!
“好一招‘借手诬师’!”涪翁发出一声冷笑,笑声里满是刺骨的寒意,“这是要让天下人都以为,我李柱国教出了一个认贼作父、背典忘义的孽徒!”
他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指尖轻轻捻起那张写着伪注的纸页,一股熟悉的、极其微弱的气息传来。
他反转残帛,以袖中蒙针的针尾,在那八个字的纸背上轻轻一刮。
一层薄如蝉翼的灰白粉末,簌簌落下。
涪翁将粉末捻在指尖,凑到鼻端一闻。
一股混合着奇异香气与淡淡血腥味的气息,直冲脑门。
龙脑檀灰,混合人血浆!
这正是维持那“引魂器”傀儡运作的辅料!
他们不仅伪造批注来污他师门,更是将这害人的邪物,藏于医道圣典之内!
其心可诛!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涪水江畔,暴雨初歇。
赵篾匠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
他按照涪翁早年留下的嘱咐,拿着一张画着破鞋样式的图纸,走访了村中五户最擅长针织的女人家。
终于,在村东头的陈婆婆家中,他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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