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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针声是雨落下来的声音(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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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赵篾匠脑中如同一道惊雷炸开,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泥水之中,老泪纵横。

火针劫痹,出自早已失传的《针经·外灸诀》!

涪翁的医道,真的如春雨入土,在这些孩子的心田里,发芽了!

那夜,阿禾在睡梦中猛然惊醒,额头胎记竟泛起一层幽幽的青光。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痛苦的幻象闯入他的脑海:千里之外,一座被遗弃的荒村里,瘟疫横行。

数十个村民高热不退,浑身抽搐,腹痛如绞,屋角堆满了秽物,墙壁上,摇曳的烛火将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如鬼舞。

他看见了那个衣衫褴褛的乞儿,正是数日前在梦里用锈铁丝救人的那个。

此刻,他正抱着一个同样濒死的同伴,在布满蛛网的泥墙上,用一块黑炭,一遍遍地描摹着简陋的人体。

他不懂穴位,只能反复比对着同伴不断痉挛的肚脐旁,那个微微跳动的地方,满脸绝望。

“天枢……开……”

阿禾猛地坐起,仿佛被那股绝望刺痛,他下意识地抓起身边一根剔鱼剩下的鱼骨,对着面前的空气,虚虚一点,再点,连点七下,口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

“天枢开,肠结松。”

话音落下的瞬间,幻象之中,那正束手无策的乞儿少年浑身一震,仿佛听到了什么指引。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根生锈的铁丝,学着阿禾的动作,在同伴肚脐旁两寸之处,用力按了下去!

“噗——”

一声绵长的排气声后,那原本蜷缩如虾米的病人,竟缓缓舒展开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然脱离了死境。

目睹了这一切的赵篾匠,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直冲天灵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这不是神通!这是……共感传针!

是这片天地间,所有心存悲悯的救死扶伤之念,汇聚成了洪流,竟让一个稚子,隔着千里之遥,完成了这匪夷所思的隔空授术!

三日后,关于豫章郡“绞肠痧”的消息,终于顺着江水,传到了这片世外桃源。

官府闭城封路,巫祝跳大神无用,每日都有数十人惨死。

恐慌如瘟疫本身,迅速在十七座村落蔓延。

有人提议烧香拜神,有人则收拾细软,打算逃往更深的山里。

一片混乱中,赵篾匠沉默良久,从那根焦木梁下,挖出了一个油布包裹。

里面,是半截早已蒙上青绿铜锈的断针——那是当年涪翁沉江之前,唯一没有彻底化为齑粉的遗物。

他将断针郑重地置于一个盛满江水的陶钵之中,而后,召集了全村所有会唱那首童谣的孩童,围坐在陶钵旁。

“天灵灵,地灵灵,教我扎准莫扎偏……”

稚嫩的歌声响起,一遍又一遍。

当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洒落水面之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竟随着歌声的韵律,缓缓浮现出一行行淡淡的、由水纹构成的文字:

“阳明主肠,天枢为门。三针并刺,引浊下行。”

字迹下方,更有一幅简略的腹部图样,清晰地标示出了天枢、大巨、水道三个穴位的位置!

那一夜,赵篾匠没有再犹豫。

他将村中所有鱼骨收集起来,磨成针状,又将艾草搓成绒团,分发给阿禾和另外五名年纪稍长、胆子最大的孩子。

他们不懂药理,不懂脉象,甚至不知道“绞肠痧”为何物。

他们只记住了那晚水中浮现的穴位图,和那句“三针并刺,引浊下行”的歌谣。

天亮时,阿禾带着这支由六个孩子组成的“童子军”,沿江而下。

每个孩子腰间都别着一个简陋的布袋,里面装着十几根鱼骨针和一小包艾绒。

当他们抵达被重兵把守的疫村渡口时,迎接他们的是出鞘的钢刀。

“滚!此地乃疫区,擅入者,杀无赦!”守卒面目狰狞,眼中满是恐惧。

阿禾没有说话,他只是平静地穿过人群,走到一个被家人遗弃在路边、眼看就要断气的幼童身旁。

那孩子腹胀如鼓,面色青紫,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阿禾取出鱼骨,对准那孩子肚脐两侧,以及脐下三处位置,毫不迟疑地刺了下去。

随后,他取出艾绒,点燃后在孩子腹部轻轻熏烤。

半个时辰后,就在守卒几乎要失去耐心将他们驱逐时,那垂死的孩童腹中一阵雷鸣,随即便排出大量黑臭的污水。

紧接着,他竟缓缓睁开双眼,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啜泣。

活了!

所有人都疯了!守卒骇然扔掉了手中的刀,跪倒在地。

当夜,疫村百户灯火不灭。

村民们不再哭嚎拜神,而是疯狂地仿制着鱼骨针,拿着孩子们画在泥地上的简陋图谱,一家家,一户户,按图索骥,彼此施救。

哭喊声渐渐被劫后余生的喜悦所取代。

江心深处,那道无形的意志,随着水波,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针没断,是我学会了弯。”

这来自草莽的医道,第一次在真正的灾厄面前,绽放出了它野蛮而璀璨的光芒。

然而,就在疫村的第三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时,一直盘膝而坐、为众人护法的阿禾,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深深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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