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临近沙漠(离开温泉谷第二十至三十一天)(1/2)
第二十天的清晨,天色灰暗,乌云低垂,预示着更大的风雪。
狼跟得更近了,有时只有十步之遥。徐明能更清楚地看到它塌陷的腹部和稀疏的毛发。行进变得异常艰难,脚下的雪原不再平坦,出现零星裸露的黑褐色砾石,像是大地戳破的伤口,积雪也薄了些,露出冻硬的草茬,踩上去硌得脚掌生疼,深雪耗尽了他的力气,每抬一次腿都像拖着铅块。持续的饥饿感啃噬着他的意志。
最可怕的是,他感到体温正在慢慢流失,手脚开始麻木,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他知道,这是失温的征兆。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尘暴席卷了天地。
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天地间顿时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几乎降为零。
徐明只能匍匐下来,紧紧抓住身边一块凸起的岩石,把脸埋进臂弯里,冰冷的雪沫子不断灌进他的领口袖口,身体的热量被急速带走。
在风暴的怒吼中,他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狼压抑的、带着恐惧的呜咽。不知过了多久,风势渐小,徐明几乎被埋了半截。他挣扎着从雪里爬出来,浑身冰凉,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他看见那只狼也从雪堆里钻了出来,剧烈地抖动着身体,甩掉厚厚的积雪,模样同样狼狈不堪。
(灰狼:它不动。它还活着。
我也活着。风带走了气味,带走了方向,但没带走它。它还在那里。
我不能倒。倒下,就再也起不来。)
雪尘暴过后。徐明找到一处较前几晚更为理想的避风所,几块巨石交叠形成的天然浅洞。
他清理掉洞口的积雪,疲惫地坐了进去,此时徐明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掏出肉干的动作都艰难了很多,那只狼这次没有远离,就在几步外趴下,疲惫地喘着气,肚皮剧烈起伏。徐明看着它,它也看着徐明。
徐明最终掰下了稍大一点的一块肉干,扔了过去。而狼也没有犹豫,只是看了看他,便上前叼起,快速吞下。
然后,它做了一个让徐明意外的举动,它没有退回原处,而是就地在更近一点的地方蜷缩起来,将相对脆弱的腹部稍稍朝向徐明这边,开始不断舔舐着自己快要冻僵的爪子。
(灰狼:它给了我肉。不,这不是施舍。是给另一只猎手。
它在看我。我在看它。我们不是同伴,但我们共享这片寒冷。
我把肚子朝向它,不是信任,是承认:我们都撑不住了。)
徐明看着洞外苍茫的夜色。
他拿出皮囊,喝了一小口冰水,然后紧紧裹住皮袍,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尽管依旧寒冷刺骨,但他竟意外地很快睡着了,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远处那匹狼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饥饿与严寒依旧,但一人一狼的关系却在绝望的催化下悄然松动。
第二十二天傍晚,雪原上的砾石越来越多,连成片状的石滩,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呜的响,比纯雪地里的风更刺耳,深雪只积在石缝间,走起来高一脚低一脚,徐明找到一处岩缝过夜。
狼也不客气,在岩缝入口处趴下。深夜,气温骤降,徐明被冻得瑟瑟发抖。他听到狼的牙齿也在打颤,便往里挪了挪,腾出一点空间。
狼犹豫片刻,最终慢慢挪进岩缝,与他背靠背地蜷缩在一起。两个生命的体温在严寒中微弱地交融,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
(灰狼:它的背是硬的,像石头。但它在抖。我在抖。热,从它背上传来,微弱,但真实。
我不该靠近。可我的腿不听使唤。冷,比恐惧更锋利。
我们不是同类。但我们都在对抗同一种死法。)
第二十三天,徐明感到体温在流失。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改变了策略,不再一味赶路,而是花更多时间搜寻食物和更适合的庇护所。
他利用骨匕,尝试设置几个极其简易的套索陷阱,希望捕捉到小型动物,但心里清楚这希望渺茫。
运气似乎来了点转折,下午他在一片向阳的坡地上,发现了一小片未被积雪完全覆盖的地衣。
他小心翼翼地刮下这些灰绿色的、冻得硬邦邦的植物,虽然味道苦涩,但至少能提供一些纤维和微乎其微的能量。
他分了一小撮扔给狼,狼嗅了嗅,也舔食了下去。傍晚,他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过夜地点,一个浅浅的、仅容一人藏身的小洞穴。
他清理了洞口的积雪,用枯枝稍微遮挡了一下。这一次,那只狼在犹豫之后,选择卧在了洞口一侧能避开最强风势的地方。
(灰狼:它分我食物。不是为了驯服我。是为了活下去。我也一样。
它在找路。我在找气味。)
接下来又是重复着搜寻与跋涉的艰辛,直到第二十四天的清晨,向阳坡的冻土上裂开细密的纹路,石滩间冒出几丛干枯的沙棘枝,枝桠上挂着冰壳,远处地平线开始有模糊的起伏,不再是一眼望穿的平坦雪原。
徐明在一条冰封的溪流附近发现了一片被冻得硬如铁丝的暗褐色刺草丛。
他用骨匕费力地凿开冻土,挖出几段瘦小的根茎,嚼起来虽然苦涩,但提供了能量。就在他挖掘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狼突然显得异常焦躁,它不停地用鼻子拱着不远处的一个雪堆,并开始用前爪疯狂刨挖。
徐明起初以为它只是在发泄野性,但很快,他发现狼不停的向他发出呜咽声,一边示意脚下。
他立刻明白过来,那置,但依旧紧盯着雪堆,尾巴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
徐明跪下来,用手拂开狼刨松的浮雪,然后用匕首小心地挖掘冻硬的土层。
很快,他的匕首尖端触碰到了不同于泥土的柔软阻碍,是一个被巧妙隐藏起来的野兔洞穴入口。
当他终于挖开洞穴,看到里面几只早已冻僵、但躯体完好的野兔时,一阵强烈的生存希望涌上心头。
他取出猎物,抬头看向那只狼。狼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在他和猎物之间移动,喘息声中带着期待。
这次收获远超一丛草根的价值。徐明没有犹豫,他将一只较小的野兔扔了过去。狼敏捷地叼住,但没有立刻吞食,而是用鼻子轻轻拱了拱,然后才开始撕咬。
(灰狼:它懂了。它知道我在找什么。
我不是在刨雪,我在找活路。它也一样。
它分我肉。这是交换。我用鼻子,它用刀。我们都是猎手。)
从这一天起,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共享发现的有限资源,徐明提供挖掘和处理的技巧,狼则贡献其远超人类的敏锐嗅觉,生存的效率因此显着提高。
经过数日的同行与协作,让他们对彼此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
第二十五天的黄昏,徐明在嚼着草根时,他看到狼的耳朵突然竖起,警惕地望向前方。他顺着望去,地平线上,一道巨大的山影横亘在西北方向,像一堵沉默的巨墙,切断了天与地的连接。
徐明惊呼:“那是布尔汗布达山。”
山体宽厚,坡面平缓,却异常高耸,山脊呈东西走向,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脊背覆着千年不化的积雪,在昏沉的天光下泛着铁灰色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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