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铁流破障开生路，帝谋远略定南疆（1/2）
大秦始平四年，六月五日，申时初。
帝心震怒，血染坡地的肃杀之气尚未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凝练、更加高效的战争机器的轰鸣。
随着皇帝扶苏那一声“炸出一条通路”的旨意，整个中路军大营如同被抽打的陀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主将王永超此刻心中再无半点侥幸与松懈，唯有对皇帝决断的凛然遵从和一股雪耻的熊熊烈焰。
他站定在校场临时垒起的高台上，声音因为激动和决绝而略带沙哑，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方阵：
“陛下有旨！工兵营全体前出！第一、第二步兵师左右翼掩护！辎重营，将所有‘雷枢’、‘撼地雷’悉数运抵林缘！快！快！快！”
“诺！”
山呼海啸般的应诺声震四野，带着一股压抑后爆发的狠厉。
早已待命的各营主官迅速行动。
只见一队队身强力壮、身着轻便皮甲的工兵，在步兵方阵厚重的盾牌掩护下，如同黑色的铁流，向着瘴气林边缘开进。
而更多的士兵，则从后勤辎重车队中，抬下一口口沉甸甸、包裹严实的木箱。
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圆柱形物体——正是大秦军工科技的结晶，被誉为“开山利器”的雷枢和威力更胜数筹、用于爆破坚固工事的撼地雷！
这些危险品被小心翼翼而又极其迅速地搬运至前线。
林缘处，气氛紧张而有序。
率先进入林缘地带的步兵方阵，严格按照战时条例，即便在相对安全的区域，也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巨大的包铁木盾层层叠叠，组成密不透风的盾墙。盾牌缝隙中，一支支燧发枪的枪管探出，黑洞洞的枪口并非指向地面，而是齐刷刷地斜向上，对准了那浓密得令人窒息的树冠层。
“注意头顶！任何异动，无需请示，立即开火！”一名营长厉声喝道。
“砰砰砰！”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几个方阵中便零星响起了枪声。
并非发现了确切目标，而是一种威慑性的火力侦察，以及士兵们紧绷神经下的条件反射。
子弹呼啸着射入枝叶繁茂的树冠，打得碎叶断枝簌簌落下。
这种近乎“浪费弹药”的行为，在此刻却无人指责。
所有人都清楚，面对那些隐匿在树上的“丛林死神”，宁可放空枪，也绝不能给其任何可乘之机！
在步兵的绝对火力掩护下，工兵部队动了。
他们如同灵巧的猿猴，却又带着工程兵特有的沉稳。
两人或三人一组，扛着或抬着沉重的雷枢和撼地雷，迅速冲向林缘两侧那些需要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
他们的目标明确——并非摧毁整片森林，而是开辟一条足够大军通行的通道。
因此，爆破点的选择极具技巧性。
工兵们用特制的工具在选定的巨树根部飞快地挖掘坑洞，将雷枢或小当量的撼地雷安置进去，调整好引爆索的方向，确保爆炸的威力能最大限度地作用于树木的根部，使其向着通道外侧的方向倒塌。
整个过程快而不乱，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
士兵们沉默着，只有铁锹与泥土、石块、树木摩擦的沙沙声、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远处步兵方阵不时响起的、震慑性的燧发枪声。
“报告！左翼第一爆破点设置完毕！”
“右翼第三组准备就绪！”
……
一声声短促的报告在王永超临时设立的指挥点汇集。
王永超站在林外，手持单筒望远镜，密切注视着林内的进度。他的脸色依旧凝重，但眼神中已重新燃起战意。
约莫半个时辰后，先头工兵部队已然向前推进了一里之地，并在沿途两侧标记了数百个爆破点。
“禀将军！一里范围内爆破点已全部设置完成！请指示！”工兵营少校营长快步跑来，脸上沾满泥污，神情却异常振奋。
王永超放下望远镜，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传令！所有人员，按预定方案，有序撤回林外安全区域！准备起爆！”
“呜——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声响起，这是撤退的信号。
林内的步兵和工兵闻令，立刻如同潮水般向后撤退，动作迅捷，队形却丝毫不乱，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员均已安全撤出瘴气林，在林缘盾阵后方重新列队。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片依旧死寂、却即将迎来天翻地覆变化的密林，投向了手持红色令旗的王永超。
王永超目光扫过准备就绪的引爆手，猛地将手中令旗向下一挥！
“起爆！”
命令通过旗语和号角同时传出！
负责引爆的工兵们迅速由远及近的分批次点燃手中的印信！
片刻后——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如同九天雷神震怒，骤然从瘴气林深处炸响！
这并非单一的巨响，而是数百个爆破点几乎在同一瞬间被引爆所形成的、连绵不绝的恐怖声浪！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有一条巨龙在地底翻身！
站在林外的秦军将士们，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骇人的声势震撼得心跳加速，耳中嗡嗡作响。
放眼望去，瘴气林前沿那原本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
一团团混杂着泥土、碎木和硝烟的巨大火球腾空而起，巨大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四周扩散，将浓密的灰绿色瘴气瞬间冲散、搅乱！
紧接着，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巨响和“咔嚓”断裂声中，一棵棵参天古木，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的巨人，带着万钧之势，朝着通道外侧轰然倾倒！
巨大的树冠互相碰撞、挤压，发出更加剧烈的声响，激起漫天尘土和碎叶。
爆炸声由远及近，依次响起，如同一条土龙在林间迅猛突进！整整一里长的林带，在短短数十息内，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洗礼！
当最后一棵巨木带着不甘的呻吟重重砸在地面，扬起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早已等候多时的步兵和工兵再次出动！
这一次，他们携带的是巨斧、锯子以及粗大的绳索。他们的任务，是清理通道。
“快！将倒木拖至两侧！清理路面碎石断枝！”
“动作快！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
士兵们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利用绳索和杠杆，将那些横亘在路上的巨大树干奋力推向两侧。锋利的斧锯则负责清理那些碍事的枝桠。
爆炸后的林地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泥土腥味和树木断裂后散发出的清新汁液味道，反而将那令人不适的瘴气冲淡了许多。
人多力量大。
在数万将士的共同努力下，一条宽达十丈（约三十米）、笔直向前延伸一里的崭新通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清理出来！虽然路面尚且粗糙，布满残枝和土坑，但已足够大军列队通行！
从开始爆破到通道初步成型，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一个多时辰！
扶苏一直站在坡地高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当他看到那条如同伤疤般撕裂绿色丛林的通道赫然出现在眼前时，紧蹙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
虽然比起他记忆中现代工程的效率还是慢了些，但在这个时代，能以如此速度和代价，在这等绝地中硬生生开凿出这样一条通路，已是堪称奇迹的壮举！
他心中飞快计算着：“照此速度，即便后续林木更加茂密艰难，每日推进五里应当无虞。这片瘴气林纵深不过五十余里，不出十日，朕的中路军兵锋，必可直抵文朗城下！”
“陛下，”王永超安排好后续的警戒和通道加固任务后，快步来到扶苏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兴奋，“通路已成！末将请旨，是否即刻派兵占领通道尽头，建立前进据点，并继续向前爆破开路？”
扶苏赞许地点了点头：“准！王将军，此事由你全权负责。记住，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每前进一里，必须建立稳固的环形防御阵地，配备足够的弓弩、火枪和霹雳火，严防敌人反扑或夜间偷袭！”
“末将明白！”王永超肃然领命，转身便要去安排。
“且慢，”扶苏叫住了他，补充道，“通道两侧，亦要派出斥候小队，持强弓劲弩巡视警戒，防止敌军从侧翼密林渗透骚扰。凡有异动，格杀勿论！”
“遵旨！”
王永超离去后，扶苏又驻足观望了片刻，看着秦军将士们如同高效的工蚁，在那条新开辟的通道上有序忙碌，扩大战果，他心中稍定，转身返回了行辕大帐。
帐内，血腥气早已被清理干净，但那股肃杀的氛围似乎仍未完全散去。
扶苏走到帅案前，铺开特制的御用纸张，提笔蘸墨，略一沉吟，便开始奋笔疾书。
他写的很快，思路清晰，显然胸中已有丘壑。
第一份文书，发往毗邻前线的象郡郡守。命令其立刻组织民夫、征调车辆，火速赶往中路大军所在位置，接收并运走爆破产生的巨量优质木材，“就地取材，以为民用”。
同时，责令象郡太守派遣熟练工匠，携带大量水泥、石料、护网等筑路物资，前来军中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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