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生死相托（2/2）
但他却感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暖流，顺着喉咙，一路涌入了他的心脏最深处，熨帖着他冰冷了万载的灵魂。
“……多谢。”他看着她，金色的眼眸中，冰封的湖面之下，仿佛有暖流悄然涌动，声音依旧微弱，却带上了一种星澜从未听过的、极其复杂的温柔。
这两个字，让星澜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她一边哭，一边又手忙脚乱地去拿其他丹药，想要继续喂给他。
“够了……”凤临微微摇了摇头，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的目光落在她拿出的那些丹药上，又缓缓移回她的脸上，声音低沉而沙哑，“这些……于我已无用……留着……给你自己……”
他的状态，他自己最清楚。本源受损，神格动摇，大道之基都出现了裂痕，再加上星辰湮灭之力的持续侵蚀，已是回天乏术之兆。寻常丹药，根本毫无意义。
星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看着他眼中那平静得近乎认命的淡然，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再次攫住了她！
“不……不会的！一定有用的！师尊，您别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星辰神殿就在眼前，里面一定有能救您的东西！我们进去！我们现在就进去！”她激动地说着，试图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推开那扇近在咫尺的、紧闭的神殿大门。
然而，她刚刚一动，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再次无力地软到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别……白费力气了……”凤临看着她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艰难地抬起那只一直环在她身侧的手，轻轻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按住了她颤抖的肩膀，阻止她再做无谓的尝试。
“听着……星澜……”他看着她，金色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仿佛交代后事般的平静，“我的伤……我自己知道……已是……强弩之末。这神殿……即便进去……也未必……”
“我不听！”星澜猛地打断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她用力摇着头，声音凄厉而绝望，“您不会死的！您不能死！您答应过要教我修炼，要带我看看九天之上的风景！您不能说话不算数！”
看着她如同失去一切庇护的幼兽般崩溃哭泣的模样，凤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沉默了。
过了许久，就在星澜的哭声渐渐变得微弱，只剩下绝望的抽噎时，他那只一直搭在她手腕上、渡入神力护住她心脉的手，微微动了动。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星澜彻底愣住的动作。
他艰难地、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握住了她那只冰冷而颤抖的手。
不是手腕，而是手掌。
十指，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带着某种神圣仪式感的方式，缓缓地、坚定地……交握。
他的手掌，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星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凤临也正看着她，那双黯淡的金眸深处，仿佛有星辰在寂灭，又有新的光芒在孕育。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沉淀了万载岁月的平静，以及一种……清晰无比的、名为“不舍”的温柔。
“星澜……”他唤她的名字，不再是“徒儿”，也不是全名，而是这两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郑重。
“若……这便是终点……”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微弱，却如同古老的誓言，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能与你……同归于此……本尊……无悔。”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攒最后的力量，然后，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那双金色的眼眸，如同夜空中最后两颗不肯坠落的星辰，牢牢地锁住她的视线。
“黄泉碧落……九天十地……”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接连炸响在星澜的脑海！将她所有的悲痛、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混乱思绪，都瞬间涤荡一空！
她看着他那双平静而深邃的金眸，看着里面清晰倒映着的、自己狼狈却无比坚定的身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冰冷却无比坚定的触感，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热流，瞬间从两人交握的掌心，涌遍了她的全身，最终汇聚于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反手，更加用力地回握住他冰冷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温度、所有的意志，都通过这交握的双手，传递给他！
她不再流泪，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与他一模一样的、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绝！
她迎上他的目光，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带着一种与他相似的、跨越了生死的平静与郑重：
“好。”
“同生共死。”
没有海誓山盟的华丽辞藻，没有惊天动地的深情告白。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这寂静的神殿门前，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之中，由两人共同许下，重于一切法则，超越一切时空。
誓言既立，两颗原本孤独飘荡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彻底打破了所有的隔阂与界限，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平静，取代了之前的恐慌与绝望，弥漫在两人之间。
他们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倚靠着彼此，依靠着身后冰冷的星辰神殿大门，十指紧紧相扣，等待着那或许即将到来的、共同的终点。
然而，就在这极致静谧、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停滞的时刻——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源自灵魂共鸣的震动，同时从星澜的胸口，以及凤临那被混沌源石力量浸润过的伤口处，传了出来！
那枚一直沉寂的混沌源石碎片，以及星澜体内那与她生命本源相连的混沌灵根，仿佛受到了这“同生共死”的至高誓言的引动，再次产生了异变！
一股比之前更加温和、更加精纯、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与造化之妙的混沌气流，如同涓涓细流，开始自发地从源石碎片中流淌而出，一分为二，一股融入星澜近乎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道基，另一股，则顺着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以及凤临那残破的伤口，缓缓地、持续地，渡入了他那濒临崩溃的神躯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