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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战地情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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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换药的手法很利落,手指触碰到我裸露的皮肤时,能感觉到那层薄茧带来的粗糙感,但力度控制得很好,尽量减轻我的痛苦。当她需要帮我翻身以便处理后背伤口时,会先用那低沉而平静的声音说一句:“忍着点。”然后才用力。她的靠近会带来那股淡淡的、清冽的皂角香气,在这充满药味和原始气息的竹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通过偶尔断断续续的交谈和观察,我逐渐了解到一些信息。诺敏的父亲,果然是这支克伦武装的一个重要头目,名叫梭温,在组织内颇有威望。这个寨子位置相对隐蔽,是他们的一个临时据点。那天山谷里的伏击,他们原本的目标确实是“狮王”集团,但后来出现的、使用“账本”标记武器的那伙人,让他们也感到意外和愤怒,认为那是更阴险的“外人”插手。

“他们像老鼠,躲在暗处放冷枪,不是勇士。”提到那伙人时,诺敏的眼中会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对外面的世界了解有限,大部分认知都来自于这片绵延的群山和与各方势力的零星接触。她会对我的来历感到好奇,但问得并不多,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对他人隐私的尊重,或者说是……漠然。

“你从哪里来?”有一次,她看着我换下来那件被鲜血和泥泞浸透、几乎看不出原色的作战服,问道。

“……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含糊地回答,心中警铃微作。

她看了看我,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说:“外面的人,心思都太多。”

她的直接和纯粹,与我所处的那个充满阴谋算计、尔虞我诈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她身边,我竟然会偶尔产生一种短暂的、扭曲的宁静感,仿佛远离了那些令人窒息的黑暗。但理智立刻会将这感觉压下去,提醒我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我的伤势恢复得很慢。枪伤加上失血过多,让我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虚弱和昏睡状态。右手的旧伤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也时常传来隐隐的闷痛。但至少,我还活着。

一天夜里,缅北山区下起了暴雨。狂风呼啸,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竹楼的顶棚和墙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要将这小小的庇护所彻底掀翻。远处传来河水暴涨的轰鸣声。

我被雷声惊醒,后背的伤口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竹楼里那盏小油灯的光芒在风中摇曳不定,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竹楼的门再次被推开,诺敏端着一盏防风马灯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厚厚的蓑衣,头发和肩头都被雨水打湿了,几缕发丝贴在额角和脸颊,衬得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褐色眼眸,如同被雨水洗过的星辰。

“雨太大,阿爸担心寨子旁边的河堤,带人去看看。”她解释了一句,将马灯放在桌上,脱下了湿漉漉的蓑衣,挂在门后。她里面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衣服,但领口似乎被雨水浸湿了一片,贴在皮肤上。

她走到矮榻边,看了看我:“伤口疼?”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她的到来莫名地让人感到一丝心安。我点了点头,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适。

她在榻边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外面的风雨声太大,掩盖了一切其他的声音,竹楼里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小时候,我也怕这样的雷雨夜。”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风雨的背景下显得有些飘忽,“阿妈会抱着我,唱歌给我听。”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提起自己的家人,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柔软。

“你阿妈她……”

“死了。”诺敏的回答很快,很轻,但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微微抿起的嘴唇,透露出了那轻描淡写背后的沉重,“很多年前,被闯入寨子的另一伙人打死的。”

我的心微微一颤。在这片土地上,悲剧是如此普遍,几乎每个人的身后都藏着血泪。她的平静,或许正是源于这种早已融入生命的伤痛。

“对不起。”我低声道。

她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那扇在风雨中咯吱作响的竹门,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外面黑暗的过去。“没什么。在这里,活着的人,要继续往前走。”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风雨声不知疲倦地咆哮着。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哼唱起来。那是一首旋律简单、带着明显民族调子的歌谣,歌词我听不懂,但曲调悠远而苍凉,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又像是在安抚不安的灵魂。她的声音不高,但在风雨声中却异常清晰,像一股暖流,悄然渗入这冰冷的雨夜,也轻轻拂过我因伤痛和警惕而始终紧绷的神经。

我闭上眼睛,听着她的歌声,感受着后背伤口那持续的钝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曦的脸。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也在某个地方,为我担心?而我,却身陷敌营,与另一个女子在这风雨之夜,产生着这种微妙而危险的……联系。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混乱感涌上心头。我是警察,是卧底,我的使命是摧毁这些毒品网络。诺敏是武装毒贩的女儿,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的敌人。可此刻,她却是救了我性命、在我最脆弱时给予我一丝温暖的人。

情感与职责,在这战火纷飞、朝不保夕的异国他乡,模糊了界限,纠缠不清。

我不知道她哼了多久,直到外面的风雨声似乎小了一些,她的歌声也渐渐停歇。

“好点了吗?”她问,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嗯。”我应了一声,心情复杂。

她站起身,拿起马灯:“你休息吧,我就在外面。”

她走到门口,披上那件还有些潮湿的蓑衣,准备推门出去。

“诺敏。”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她停下动作,回头看我,马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谢谢。”我说道,这一次,不仅仅是感谢她的照顾。

她看着我,那双褐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她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推开门,身影融入了门外依旧淅沥的雨夜中。

竹楼里重新剩下我一个人,以及那盏摇曳的油灯。

后背的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但内心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息。

战地情缘?这突如其来的、在生死边缘萌生的微妙情感,像是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脆弱花朵,美丽,却注定无法长久,其下便是万丈深渊。

我知道,我必须保持清醒。任何一丝不该有的情感,都可能让我万劫不复。

但人心,终究不是冰冷的机器。在这片被鲜血和欲望浸透的土地上,这一点点源于人性本能的温暖和牵绊,竟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致命。

我躺在矮榻上,听着外面渐渐平息的雨声,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

右手的旧伤,在那苦涩的草药和诺敏的歌声过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刺痛与麻痹的平静之中。

前方的路,因为这段意外的“情缘”,变得更加迷雾重重,也更加……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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