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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告别时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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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了?为什么?是发现了优先级更高的可疑目标?接到了新的指令?还是......诺敏在其中起到了某种我们完全无法知晓的关键作用?是她,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战场,用某种方式,艰难地引开了她暴怒的哥哥,为我们争取到了这极其宝贵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

我不敢深思,也不愿再去做任何无谓的猜测。希望的猜测有时比绝望本身更残忍。无论原因为何,现实是,我们侥幸地从那张已然触及皮肤的死亡之网中获得了一线挣脱的缝隙。

岩温体现出了他作为老练边防警官的超强定力,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又以一种近乎雕塑般的姿态,在原地耐心等待了足足五分钟,调动所有感官确认周围再无异动、危险确实已经远离后,才向我打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势。我们如同两道真正的、融入黑暗的幽灵,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灵的动作,悄无声息地再次滑入了那条熟悉的、散发着潮湿泥土和有机物腐败气味的排水管主入口。

当相对的安全感与熟悉的黑暗再次如同茧房般将我们包裹时,我和岩温都不约而同地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管壁,剧烈地、贪婪地喘息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深水区挣扎上岸的溺水者,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灼痛。应急灯那接触不良的、不断闪烁的昏暗光线在我们汗水和雨水交织的脸上明明灭灭,映出彼此眼中那难以完全掩饰的、深及骨髓的疲惫与后怕。

刚才......非常险。岩温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极力压制却仍泄露出来的余悸,他收起匕首的动作依然稳定精准,但指尖微不可察的颤抖暴露了他真实的心理状态,那些人,是真正的、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丛林杀手。他们的追踪方式、潜伏技巧...和佛爷的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刚才他们绝对已经捕捉到了我们的踪迹,或者至少...产生了高度怀疑。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感受着心脏在脱离那极致危险后,不正常的、失控般的狂跳,以及随之而来的虚脱感。右臂疤痕处那短暂的、奇怪的刺痛感也早已消失无踪,仿佛那真的只是高度紧张下产生的幻觉,但它所带来的那种被强大猎手凝视的寒意,却久久不散。

他们为什么...最终没有动手?我最终还是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声音干涩得像是两片砂纸在相互摩擦。

岩温缓缓地摇了摇头,在昏暗跳跃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难懂,如同边境线上那些终年云雾缭绕的深山。不知道。也许他们接到了更重要的指令,有了优先级更高的目标;也许...是有什么我们完全不知道的、棋盘之外的因素介入。他顿了顿,抬手抹去眉骨上的水珠,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在这片复杂的边境线上,很多事情,表象之下往往藏着更深层的暗流。有些看似危险的举动,背后可能是无法言说的善意;而有些戴着善意面具的接近,内里却包裹着最致命的毒药。

我知道他话语中那未尽的深意指向何处。诺敏。这份情债,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又加重了一分,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良知上。她不仅冒险给予了我们关键的警示和代表信任的信物,可能还在我们完全看不见的、更为凶险的层面,为我们争取到了这决定性的、宝贵的生机。

但此刻,现实不允许我继续纠结于此。

我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所有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然后站直了身体,用冰冷潮湿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混杂着的雨水、汗水和可能存在的其他液体。我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力量,将脑海中所有关于诺敏的鲜活记忆、所有翻涌的情感,连同对杨建国那无尽的、噬心的愧疚和悲痛,一起强行剥离、压缩,然后死死地封锁在内心最深处一个特意开辟出的、绝对封闭的角落里。我在意念中,为这个角落铸造了最厚重的合金墙壁,上了一把由绝对理性锻造的、冰冷沉重的巨锁。当那想象中的锁芯一声彻底闭合的刹那,我仿佛听见内心深处某个代表着柔软、代表着个人情感的部分,发出了最后一声细微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哀鸣,然后彻底归于死寂。

从现在起,直到最终任务完成的那一刻,我不再是那个会对诺敏感到揪心愧疚的林峰,不再是那个会为杨建国牺牲而心痛欲裂的战友。我剥离了这些身份,剥离了这些情感。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件被使命驱动的兵器,一把即将在最终时刻刺向敌人最致命要害的、冰冷无情的利刃。一个为了雷霆行动的最终胜利,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包括这具躯壳,以及其中早已千疮百孔的残魂的......警察。情感是必须摒弃的奢侈弱点,回忆是足以致命的剧毒,我必须将自己彻底锻造成最纯粹、最坚硬、最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武器。

走吧,我转向岩温,开口说道。我的声音里不再包含丝毫的犹豫、波澜或个人色彩,只剩下一种经过极致压缩后的、近乎机械般的冰冷与坚定,如同北极永冻的冰层,我们必须尽快回到预定的安全位置,等待最终的信号。

岩温闻言,转过头来,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比平时更久的一瞬,那锐利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我刚刚筑起的心灵壁垒,清晰地捕捉到了我身上发生的某种根本性的、气质上的蜕变。他没有出言询问,也没有试图安慰,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在他那惯常的坚毅眼神深处,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丝飞快闪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关切,有理解,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我们再次在蜿蜒、黑暗、仿佛没有尽头的排水管道中沉默穿行。然而这一次,我的脚步踏出了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韵律,更加沉稳,更加坚定,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我的眼神也不再是逃亡者的惶惑,而是如同被重新投入熔炉、经过千锤百炼后再次打磨开刃的刀锋,只剩下纯粹的目的性与冰冷的杀意。所有的软弱、所有的彷徨、所有属于这个个体的情感牵绊与个人历史,都在这场见证牺牲与背叛的暴雨和生离死别中,被强行地从我的人格中剥离、碾碎,然后彻底埋葬于灵魂的废墟之下。

告别,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完成。

不是用苍白的语言,不是用廉价的眼泪。

而是用一颗在痛苦烈焰中煅烧而成、变得如金刚石般冰冷坚硬的心,和一条一旦踏上就绝无可能、也绝不容许自己回头的、注定的征途。

我告别了诺敏,告别了那段在错误时空相遇、本不该开始、却真实而深刻地触动过我心弦、留下永恒烙印的情感。

我告别了杨建国,告别了那份如山厚重、如海深沉、此生再也无法回报的知遇之恩、教导之情与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战友情谊。

现在,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唯一的、最终的、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的任务。

它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是我这具躯壳和残存意志的最后归宿。

管道外,象征着洗礼与冲刷的狂风暴雨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肆虐着天地,仿佛在为这场发生于灵魂深处的、无声却壮烈的告别仪式,奏响一曲恢弘而悲怆的挽歌。而我,站在这挽歌的中央,完成了从一个有血有肉、会爱会痛的人,到一件只为终极目标而存在的、纯粹武器的最后、也是最彻底的蜕变。前方的黑暗或许依然浓重如墨、深不可测,但我知道,我已别无选择,必须沿着这条孤绝的道路走下去,不回头,不彷徨,直到黎明的曙光最终刺破这漫漫长夜,或者...直到这无边的黑暗,将我这个人、这把武器,从里到外,彻底地吞噬、湮灭。这把名为的武器,已然子弹上膛,保险打开,只待那最终扣动扳机、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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