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神格的重量（2/2）

我凝视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我示意他放松心神，盘膝坐下。随后，我引动心渊鉴之力，一道柔和却蕴含着无上法则力量的光晕笼罩住辰星。光芒及体的瞬间，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灰袍。剥离神格，如同将灵魂中最核心的印记硬生生剜去，其痛苦远超肉身之痛。

他紧咬牙关，嘴角渗出血丝，却始终没有发出惨叫，只是用尽全部意志力抵抗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眼中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新生的期盼光芒。

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当光芒散去，辰星瘫软在地，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但他体内那枚象征着神性的印记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真正属于凡人的、脆弱却充满生机的肉身。

他虚弱地睁开眼，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冰凉，空气中弥漫的微尘，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却不再永恒的跳动……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是温热的。

“我……感觉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生机。

我递给他一套寻常的布衣，一碗清水。他颤抖着接过，喝下清水时，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甜的……水是甜的！”

他换上衣衫，虽然虚弱，却挣扎着站起身，对着我，深深一拜，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拜之中。

随后，他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出了当铺，走进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走向了他向往已久的人间。

此后经年，我偶尔能通过心渊鉴，看到人世间关于他的零星片段：

他成了一个普通的书生，饱读诗书，却屡试不第，尝尽了世态炎凉。他曾因一顿饱饭而感激涕零，也曾因友人背叛而心痛如绞。

他爱上了一个普通的绣娘，体会了刻骨铭心的相思之苦，也享受了短暂的耳鬓厮磨。后来，绣娘病逝，他悲痛欲绝，真正懂得了死的含义。

他做过小贩，经历过市井的喧嚣与算计；他也曾行医施药，感受过救人一命的欣慰。

他老了，鬓发斑白，儿孙绕膝。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的一生，平凡，坎坷，却也充满了凡人应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他真正地“活”过了。

在他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一道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的灵光，从他消散的肉身中升起，那灵光中蕴含的，不再是冰冷的神性，而是历经人世沧桑后、温暖而圆满的人性光辉。它轻盈地升腾，最终融入了浩瀚的星空。

账册上，关于辰星的那一页，墨迹深浓：

“录，低阶星神辰星，典当‘神格’，换‘人性’一生。剥离神性，痛彻神魂；融入红尘，遍尝百苦。永恒非福，刹那即真；神格之重，不若人间烟火轻。”

这笔典当，偿还了一个灵魂对真实生命的全部渴望。

执念驿灯的光芒，见证了一位神明为拥抱平凡而付出的巨大代价，也照亮了这条从神坛走向人间的、充满泪水与欢笑的荆棘之路。

生命的重量，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真正燃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