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界壁之伤（2/2）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踏灵步，如一道轻烟般掠向万法城。玄冰龙在袖中轻轻低鸣，龙瞳中映出他坚定的侧脸。
界壁之伤仍在隐隐作痛，却挡不住前行的脚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肩上不仅扛着个人的恩怨，更扛着无数人的希望——父亲的遗愿、枯木的牺牲、凤璃的等待、素心的坚守，还有木青这样的少年对未来的期盼。
这些，都是比任何灵力都更强大的力量。
万法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越来越清晰，城门口的黑色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幡旗上的玄冥阁标志散发着不祥的红光。李仲将身形隐入阴影中，玄冰龙血剑在鞘中轻轻嗡鸣，仿佛已迫不及待要饮尽邪恶的鲜血。
他的指尖划过眉心的淡金细纹，那里不仅有界壁馈赠的灵觉更有无数信念交织成的锋芒。
“该进去了。”李仲对袖中的玄冰龙低语，小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腕，龙瞳中闪烁着与他一致的决绝。
万法城的城门由漆黑的玄铁铸成，上面爬满了幽蓝色的蛊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两个守门的玄冥阁修士正懒洋洋地靠在门边，腰间的墨莲令在暮色中泛着暗光。他们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硬闯，注意力全在城门口那口冒着黑气的巨鼎上——鼎中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人影，正是被当作蛊虫养料的万法城修士。
李仲运转踏灵步，身形如鬼魅般绕到城门左侧的阴影处。这里的城墙爬满了干枯的藤蔓，藤蔓的根部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口，正是木青所说的密道入口。他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轻拂去洞口的蛛网，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药香——显然木青已经提前清理过。
刚钻进密道，眉心的淡金细纹突然灼热起来。灵觉中，密道深处传来两道熟悉的气息：一道是素心夫人的坚韧灵力，另一道则带着锁链的沉重与蛊虫的阴冷，显然是看守地牢的修士。
“还有五十步就到地牢入口。”李仲默数着步数，玄冰龙血剑悄然出鞘。剑身在密道的微光中泛着冷光，将周围的潮湿气息冻结成细小的冰晶。
地牢入口处守着两个修士，正背对着密道方向，低声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人手里把玩着钥匙串，另一人则在抱怨阁主迟迟不开启万蛊母巢的仪式。李仲屏住呼吸，灵觉锁定两人的灵力核心，突然暴起发难。
“嗤！嗤！”
两道寒光闪过，玄冰龙血剑精准地刺穿了两人的后心。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就已气绝身亡，尸体被李仲顺势拖进密道深处，避免发出声响。
地牢的石门上刻着与玉简相同的符文，只是更加复杂，显然是用子母蛊的气息加持过的封印。李仲掏出那半块玉简，按在石门中央的凹槽处。玉简与符文接触的瞬间，发出耀眼的金光，石门上的蛊纹如退潮般褪去，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
通道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李仲循着素心夫人的气息前行，脚下的石阶湿滑难行，不时能踢到散落的骨骼——显然这里曾是刑场。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出现一道铁牢，牢门后，素心夫人正盘膝坐在草堆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月白长裙已被血污浸透，四肢被黑色的锁链紧紧捆着，锁链上的蛊虫仍在缓缓蠕动。
“素心夫人！”李仲低呼一声，冲到牢门前，玄冰龙血剑挥出，试图斩断锁链。
“别碰！”素心夫人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气音，“锁链上有‘蚀神蛊’，会顺着你的灵力钻进识海。”
李仲急忙收剑，看着锁链上那些半透明的蛊虫，心中一阵后怕。他掏出木青给的玉瓶：“夫人，我带了镇魂木汁液，能暂时压制蛊虫。”
素心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枯木那老东西，果然留了后手。你把汁液滴在锁链的锁孔里，那是蛊虫的弱点。”
李仲依言照做，镇魂木汁液刚接触锁孔，锁链上的蛊虫就发出刺耳的尖叫，纷纷蜷缩成一团，黑色的锁链也随之失去光泽，变得脆弱不堪。他再挥剑斩去，锁链应声而断。
“多谢你，孩子。”素心夫人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只是委屈了你父亲，他当年拼死守护的灵界，终究还是被玄冥阁搅成了这副模样。”
“夫人放心，我会毁掉万蛊母巢，为父亲和所有牺牲的人报仇。”李仲扶起素心夫人，将还魂草的灵力渡给她一丝，“您知道母巢的具体位置吗？木青说它与地下灵脉相连，直接攻击会引发崩塌。”
素心夫人调息片刻，脸色好了些：“万蛊母巢藏在城主府地下的‘灵脉眼’里，那里是整个万法城灵气最浓郁的地方。玄冥阁用无数修士的精血喂养母巢，就是想让它吞噬灵脉，化作能操控整个灵界的‘蛊界’。”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晶莹的玉符：“这是开启灵脉眼的信物。你进去后，先用镇魂木汁液混合还魂草灵力，在母巢周围布下‘锁灵阵’，切断它与灵脉的联系。玄冰龙的龙气能冻结母巢的核心，但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否则母巢会自我引爆，到时候整个万法城都会化为灰烬。”
李仲接过玉符，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符面上的纹路与古卷上的龙纹隐隐呼应。他想起凤璃的锁魂玉和她昏迷的妹妹：“夫人，凤璃的妹妹...”
“被关在灵脉眼旁边的石室里。”素心夫人叹了口气，“那孩子体内的子母蛊，是控制母巢的关键。你毁掉母巢前，必须先取出她体内的子蛊，否则母巢会感应到危险，提前引爆。”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护卫的怒吼：“李仲！你果然在这里！阁主已经开启母巢仪式，就等你送上门来当最后的祭品！”
素心夫人脸色一变：“不好！他们提前了！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夫人不可！”李仲急忙拦住她，“您要做什么？”
“这是‘燃血术’，能暂时提升十倍灵力，但事后会修为尽废。”素心夫人眼中闪过决绝，“我欠你父亲三条命，今天该还了。你带着玉符快走，别让我们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
她不等李仲反应，猛地推开他，转身冲向通道深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剑身泛着与镇魂木相似的绿光。通道里传来兵器交击的脆响和素心夫人的怒喝，显然已与护卫缠斗在一起。
“夫人！”李仲眼眶通红，却知道此刻不能回头。他握紧玉符和玄冰龙血剑，转身朝着灵脉眼的方向狂奔而去。袖中的玄冰龙发出悲愤的龙吟，仿佛也在为素心夫人的决绝而动容。
灵脉眼隐藏在城主府花园的假山后，入口处有一个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与玉符相同的纹路。李仲将玉符按在石门中央，石门缓缓开启，露出石，晶石的光芒顺着石壁上的沟壑流淌，组成一幅巨大的灵脉分布图——与玉简上的图案完全吻合。
竖井底部传来沉闷的搏动声，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伴随着无数蛊虫的嘶鸣。李仲深吸一口气，运转踏灵步，沿着竖井内侧的石阶快速下降。越往下，灵气越浓郁，却也带着越浓重的血腥与邪恶，眉心的淡金细纹灼热得几乎要裂开，灵觉中，那团庞大的邪恶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显然母巢的仪式已到了关键时刻。
下到竖井底部，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个直径约十丈的肉球，肉球表面布满了无数眼睛般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伸出细小的触须，连接着周围石壁上的晶石——这就是万蛊母巢！触须吸收着灵脉的灵气，输送给肉球，肉球每搏动一次，周围的空气就多一分粘稠的邪恶。
母巢旁边的石室里，隐约能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正是凤璃的妹妹。她被固定在石台上，头顶悬浮着一枚黑色的玉简，玉简上的蛊纹与母巢的孔洞产生共鸣，显然是通过她体内的子蛊，维持着母巢与灵脉的联系。
“就是现在！”李仲不再犹豫，掏出镇魂木汁液和还魂草叶片，将两者混合在一起，指尖凝聚灵力，迅速在母巢周围画出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一成，淡绿色的光芒从阵纹中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母巢与周围的晶石隔绝开来。母巢的搏动瞬间变得紊乱，孔洞里的触须疯狂挣扎，却无法穿透光罩。
“吼——”
母巢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整个溶洞剧烈震动起来，石壁上的晶石纷纷炸裂，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李仲趁机冲到石室门口，玄冰龙血剑挥出，斩断了固定凤璃妹妹的锁链。
“醒醒！”他摇晃着女孩的身体，将还魂草的灵力渡给她一丝。女孩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幽蓝蛊光已淡了许多，看到李仲，虚弱地开口：“还魂草...拿到了吗？”
“拿到了，我这就救你出去。”李仲掏出一把小刀，准备取出她体内的子蛊。
就在这时，溶洞入口突然传来一阵狂笑：“太晚了！”
玄冥阁阁主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处，他脸上的蛊虫已完全融入皮肤，露出一张与李玄有三分相似的脸，只是更加阴鸷。他手中的青铜鼎悬浮在空中，鼎中喷出的黑气与母巢的触须相连，显然是在强行维持母巢的稳定。
“李仲，你以为毁掉母巢就能赢吗？”阁主狞笑着，“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父亲当年不是死在玄冥阁手里，而是被素心那个女人暗算的！她为了城主之位，与我联手，用‘噬心蛊’害死了李玄！”
李仲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阁主：“你胡说！素心夫人不可能...”
“是不是胡说，你问问她本人。”阁主指了指溶洞入口，那里，素心夫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她拄着长剑，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燃血术的反噬已到了极限。
“夫人，他说的是真的吗？”李仲的声音带着颤抖，握刀的手也开始不稳。
素心夫人看着他，眼中闪过无尽的痛苦与愧疚，最终轻轻点了点头：“是...是我对不起你父亲...当年我被阁主用家人胁迫，一时糊涂...”
“哈哈哈！听到了吗？”阁主狂笑着，“你所信任的一切，都是假的！素心是叛徒，枯木是蠢货，凤璃姐妹不过是我养的蛊器！你父亲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李仲只觉得脑海中一片轰鸣，父亲的慈爱、素心的温和、枯木的坚守...所有的画面都在阁主的狂笑中扭曲、破碎。眉心的淡金细纹突然炸裂，一股剧痛从识海传来，他感觉自己的信念正在崩塌，灵力也开始紊乱。
“七爷！别信他！”锁魂玉突然发烫，凤璃的声音带着焦急，“我父亲当年是玄冥阁的叛徒，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素心夫人救过我母亲，她不可能害你父亲！”
凤璃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醒了混沌中的李仲。他猛地看向素心夫人，只见她眼中虽有愧疚，却无半分邪恶，反而在悄悄凝聚最后的灵力，准备扑向阁主——那是牺牲的姿态，绝非叛徒所为！
“我明白了。”李仲握紧玄冰龙血剑，眼中的迷茫被决绝取代，“你想用离间计让我心神大乱，可惜，你低估了人心。”
他不再理会阁主的叫嚣，迅速用小刀在女孩心口划开一道小口，指尖凝聚幽蓝丹火，小心翼翼地将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蛊虫取了出来。子蛊离体的瞬间，母巢的搏动彻底停止，表面的孔洞纷纷闭合，开始萎缩。
“不！”阁主发出绝望的怒吼，青铜鼎猛地砸向母巢，“就算毁不掉灵脉，我也要让你陪葬！”
鼎中喷出的黑气瞬间包裹了母巢，母巢突然再次膨胀，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素心夫人尖叫一声，用尽最后力气扑向李仲，将他和女孩推出石室：“快走！母巢要爆了！”
她的身体与黑气接触的瞬间，突然化作一道绿光，融入锁灵阵的光罩中。光罩瞬间变得坚不可摧，将母巢的爆炸气浪牢牢锁在里面。
“夫人！”李仲眼睁睁看着素心夫人的身影消失，心中涌起撕心裂肺的痛。他终于明白，素心夫人的愧疚不是因为背叛，而是因为当年的被迫妥协，她用最后的生命，完成了对父亲的救赎。
玄冰龙突然从袖中飞出，化作巨大的龙形，将李仲和女孩护在身下。溶洞在爆炸中剧烈崩塌，碎石如潮水般落下，却被玄冰龙的龙气挡在外面。李仲紧紧抱着昏迷的女孩，感受着光罩传来的震动，心中却异常平静。
他知道，这场厮杀终于要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渐渐平息。玄冰龙驮着他们飞出坍塌的溶洞，重新回到万法城的地面。天空已恢复了澄澈的蓝色，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在满目疮痍的城郭上，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宁静。
城主府的方向冒着黑烟，那是万蛊母巢爆炸后留下的痕迹。幸存的万法城修士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看着天空，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仲将女孩交给赶来的木青：“带她回药圣谷，用还魂草和聚灵珠治疗，她体内的蛊毒需要慢慢化解。”
木青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孩，转身离去。他的脚步虽稚嫩，却异常坚定，像极了当年的枯木老人。
李仲站在万法城的城墙上，望着远方冰封渊的方向。那里的风雪似乎已经停歇，露出了冰封的山峰轮廓，与古卷上的还魂草图案重叠在一起。
眉心的淡金细纹仍在隐隐作痛，那是界壁之伤留下的印记，也是这场征途的见证。他低头看了看袖中沉睡的玄冰龙，又摸了摸怀中温热的锁魂玉，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父亲的遗愿已了，牺牲的人已得到安息，活着的人还有希望。这场跨越凡界与灵界的厮杀，最终以信念的胜利告终。
玄冰龙血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剑脊的龙纹与还魂草的绿光交织，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与传承的故事。李仲握紧剑柄，转身走向城外，他知道，灵界的征途还有很长，但他不再孤单。
因为他的身边，有玄冰龙的守护，有凤璃的等待，有木青这样的新生力量，更有那些用生命照亮前路的人，留下的燎原之火。
守心方得始终。
这句话，将伴随他走过接下来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