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里对决(2/2)
邓平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最初是小区一对新婚夫妇回家,发现楼道里有血水,以为是邻居杀鸡,叫来了物业。物业经理开门后吓坏了,喊来了居民,结果……”
“结果十几个人全冲进去了?”唐婉的眼神如刀锋般扫过来,“派出所的人呢?不知道保护现场?万一凶手还在里面呢?!”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唐婉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她翻开文件,指尖点在其中一页上,“所有死者都是被割喉,只有婴儿是被闷死的?”
“对。”邓平点头,“凶手用的是菜刀,手法干净利落,像是……”
“像是有预谋的屠杀。”唐婉冷冷接话。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苏青脸色苍白地冲进来,声音发颤:“邓队!唐队!我在解剖一号尸体时,发现他胃里有大量毒鼠强!”
“什么?!”唐婉猛地站起身,瞳孔骤缩。
邓平脸色骤变:“先下毒,再杀人?!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唐婉的手指紧紧攥住文件边缘,指节泛白。
毒鼠强?她声音低沉,苏法医,你确定?
苏青点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非常确定。一号死者胃内残留物检测出高浓度毒鼠强,剂量足以致死。
邓平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所以凶手先下毒,再补刀?这得多大仇?
唐婉快步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写下关键信息:毒鼠强在农村常见,但在城市里...她突然转身,秦刚,立刻排查死者社会关系,重点查是否有农村亲戚或近期接触过农药的人!
明白!秦刚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等等!唐婉叫住他,再查查许教授近些年接诊过的病人,特别是...她顿了顿,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
邓平若有所思:唐队怀疑是报复杀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唐婉转向苏青,其他尸体也做毒理检测,我要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被下了毒。
法医室内,十名身着蓝色防护服的法医在无影灯下沉默地工作着,解剖器械与不锈钢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排风系统嗡嗡运转,却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防腐剂与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奇了怪了。苏青戴着N95口罩,声音闷闷的。她手中的解剖刀在二号尸体的胃部轻轻划开,淡黄色的胃内容物暴露在灯光下。
怎么了?陈静头也不抬地问道,她正专注地检查六号尸体手指缝里的微量纤维。
陈法医,苏青用镊子夹起一小块胃组织,二号和三号尸体胃里也检出毒鼠强成分。
解剖室内突然安静了几秒。陈静终于抬起头,护目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也有?她的声音陡然严肃,你是说,凶手给全家人集体下毒?
陈主任,另一侧的廖真真突然插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负责的四号和五号尸体...胃内容物同样呈毒鼠强阳性反应。
陈静缓缓放下手中的骨锯,橡胶手套上的血迹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她走到两人的解剖台前,仔细观察着已经打开的胃部。那些本该消化食物的器官内,此刻却充满了致命的毒物。
继续解剖,重点检查毒理反应。陈静摘下沾满血污的手套,扔进医疗废物桶,我去向专案组汇报。
会议室里,秦刚正在投影前分析监控录像:根据小区出入口记录,案发前三天内...
门被猛地推开。陈静快步走进来,防护服上还沾着解剖室的寒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唐队,邓队,陈静的声音带着法医特有的冷静,初步解剖结果显示,前五具尸体胃内均检出大量毒鼠强。
唐婉手中的笔地掉在桌上。邓平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集体中毒?唐婉的声音陡然提高,凶手给全家人下毒?
陈静点点头:极可能是通过饮食。邓队,现场餐桌上的饭菜...
原封未动,邓平立即会意,转头对两名刑警下令,立刻去现场,把餐桌上的所有食物取样带回!注意密封保存!
两名刑警快步离开后,内勤吴忠匆匆推门而入:邓队,唐队,他压低声音,门口来了几个人,自称是许教授的徒弟,要求见死者最后一面。
唐婉和邓平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邓平沉声道:先安排到接待室,做好登记。记住,每个人的联系方式都要留详细。
吴忠点头离开后,唐婉转向陈静:毒鼠强的致死时间是?
根据胃内容物残留量判断,陈静推了推眼镜,如果是在年夜饭中下毒,大约半小时内就会发作。
邓平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那凶手...是看着他们毒发后才补刀的?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警局大门上。唐婉裹紧了警服大衣,和邓平并肩走向门卫室,身后跟着两名便衣刑警。
警局大院的探照灯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积雪上投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老贺,放人进来。邓平朝门卫室喊了一声,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
电动伸缩门发出沉闷的嗡鸣,缓缓向两侧退去。五个身影踏着积雪走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黑色羊绒大衣裹着瘦削的身躯,镜片后的眼睛红肿着——唐婉认出这是沈安大学心理系主任孟旭。
孟主任。唐婉上前半步,声音放得很轻。
唐警官!孟旭一把抓住唐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许教授到底是怎么...大年三十我们才去他家吃过饭啊!她的声音像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唐婉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的颤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案件还在侦办阶段,暂时不方便透露细节。她的目光扫过孟旭身后四人——两个女教师紧抿着嘴唇,一个男教授不停推眼镜,另一个年轻些的男性正死死盯着警局大楼的某个窗口。
邓平轻咳一声:外面太冷了,咱们去休息室说吧。
暖气充足的休息室里,孟旭捧着一次性纸杯,热气在她镜片上蒙了层白雾。唐婉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上有道新鲜的划痕,结着暗红的血痂。
许教授确诊阿尔茨海默症是什么时候的事?唐婉翻开笔记本,钢笔悬在纸面上方。
三年前。孟旭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像是陷入某种回忆,那时候他还能认出我们,总说我们五个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她摩挲着杯沿,后来病情恶化得很快...去年校庆时,他把我认成了二十年前毕业的学生。
唐婉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患病前,许教授有没有提起过年轻时的恩怨?比如...结过仇家?
怎么可能?孟旭突然提高音量,水杯里的波纹映着顶灯晃荡,老师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她像是意识到失态,压低声音补充道:他常说,做心理学的首要准则就是化解仇恨,不是制造仇恨。
邓平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暖气片:大年三十那晚,许教授家里所有人都在?
都在。孟旭的眼泪突然涌出来,滴在水杯里,许师母,他们的儿子儿媳,小孙女...还特意做了老师最爱吃的糖醋鲤鱼。她哽咽着抹了把脸,怎么会想到那是最后一顿团圆饭...
唐婉递过纸巾时,注意到孟旭右手边的女教师突然别过脸去,肩膀微微抽动。而那个年轻的男心理医生始终盯着墙上的警徽,嘴角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