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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自欺欺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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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尾早已红透,他喉结滚动许久,才哑着嗓子挤出一句:“可是……我母亲与妹妹呢?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祈安眼神一冷,声音更添几分寒意:“那孙大人,他有错吗?孙夫人呢?她又何其无辜?”

“你也知道剜心之痛了吗?你也尝得这恨入骨髓的滋味了?”祈安字字句句都带着诘问,伸手指向孙歆的墓碑,“可这些,全都是她曾经熬过的日夜。”

江振喉头哽得厉害,一个字也吐不出。他望着那方冰冷的石碑,一滴泪终于挣脱眼眶,砸在身前的泥土里。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离,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朝着那座孤坟重重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要触到地面,只余下压抑的呜咽在喉间滚动……

祈安望着江振踉跄远去的背影,眼底暗芒浮动。

他果然已知晓明绡就是孙歆,此事绝不能再让他人知晓。

她侧过头,对隐在暗处的影卫沉声道:“盯紧他。”

……

江振跌跌撞撞回到州署,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江寄的书房门。

墙上“忠义礼孝”四个大字赫然在目,笔力遒劲,曾是江寄日日对他耳提面命的教导。

多年来,在他心中,江寄既是严父,更是典范。是以,哪怕后来耳畔偶尔飘来几句非议,他也只当是宵小中伤。

纵使后来亲眼窥见蛛丝马迹,他亦不过掩袖而去,自欺欺人地辩解:父亲行此,必有难言之隐。

及至后来,索性闭目塞听,充耳不闻。任那些腌臜勾当在眼前晃过,也只作不见。

而今大梦初醒,方知过往种种,不过是筑沙为塔、指水为盟。

那些自缚双目的绸带,终究遮不住血淋淋的真相。

他伏案而泣,肩脊颤若风中的残叶,呜咽之声闷在袖间,混着砚台里未涸的松烟墨,洇出满纸苦涩。

青玉笔架映着那蜷缩的身影,竟似要将他生生压进紫檀木的纹理里。

仿佛这样,便能躲开那已刺到眉心的现实……

清晨的官驿,薄雾尚未散尽,窗棂上还凝着层淡淡的白霜。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攀附上来,四肢百骸像是灌了铅,沉甸甸的提不起来,偏生寒意还自骨髓里渗出,裹紧了裘衾仍止不住发颤。

所幸此次屋内炭火足备,炭盆里的银炭燃得正旺,将一室都烘得暖融融的。被褥里还有三个滚烫的汤婆子和一个小巧的紫铜手炉。

祈安望着跳动的红焰,眉头微蹙。

此番症状,恰又逢十五。

前两回亦是在此日,症状来得毫无预兆,一整日都会被这股乏力与寒意缠缚,可到第二天,便会自行好转,与寻常风寒截然不同。

更可怖的是,这症状一次比一次重。先前只是倦怠畏寒,这次却分明察觉到,丹田内力正悄然流失。那速度极缓,却真实存在,如同有个无形的窟窿,在祈安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吞噬着她的根基。

祈安望着炭盆里明明灭灭的火光,心头渐渐清明,恐怕是体内的荷华蛊在作祟了。

许是近来日子过得稍显安稳,竟让她险些忘了这缠在骨血里的隐患。蛊虫怕是已经在苏醒了。

不能再拖了,得尽快想办法联系上苗娘才行。得问清楚,这蛊到底已醒到了何种地步。

而她,究竟还剩下多少时日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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