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癸水(2/2)
她眼睫又无力地垂下,声音里带着几分迷蒙:“怎么是殿下?”
褚琰迈步上前,将托盘轻轻搁在床畔小几上,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语气沉了沉:“身体不适为何不说?”
祈安下意识将锦被往上拉了拉,紧紧攥着被角,闷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歇歇便好了。”
心里却暗叹,还是被他察觉到了。其实也没指望能瞒多久,他心思缜密,发现不过是迟早的事。
褚琰伸手从托盘里提起一只汤婆子,看这架势竟是要亲自为她更换。
“别别,”祈安连忙抬手抵住被沿,声音急促,“殿下,我自己来就好。”
褚琰见她执意,没再勉强,只将那几只尚带着滚烫暖意的汤婆子一个个递过去,又顺势接过她从被衾里摸出来的、已经温凉的旧炉,放在托盘一侧。
祈安整个人蜷在锦被里,只露出两只手,费力地将新换的汤婆子往脚边、身侧塞好。
褚琰目光掠过屋角的铜炉,炭火烧得正旺,银炭新添的痕迹尚在,便将视线转回床榻,看向床上的祈安,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推拒的关切:“包大夫已在路上,稍候便至。”
祈安唇瓣轻启,终是将推拒之词咽了回去。
荷华蛊作祟,本就不是大夫能治的,不过上次包大夫来施了针,开了些温补的方子,倒真让症状缓了些许。
更何况……
她眼波轻转,瞥见褚琰眉眼间不容置喙的决断,心知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她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只是,每月十五,月满蛊发。
这分毫不差的规律,日子久了,他怎会察觉不到异样?
思及此,那点笑意便从眼底褪去,只剩下沉沉的忧虑,藏在半阖的眼睫下。
祈安在心里反复琢磨着“每月”、“同日”这几个字,忽而眼底掠过一丝亮意,寻到了应对之策。
她稳了稳气息,抬眸看向褚琰,声音虽有几分气弱,却带着坚持:“殿下,我这不是病,是……是女子每月常有的事,畏寒体虚原属平常,就不必劳烦大夫跑一趟了。”
祈安暗自松了口气——这样解释,他总该明白了吧?
褚琰听罢,眉间郁色稍霁,随即直接问道:“可是癸水至?”
这直白之言倒是惊得祈安略微一愣——寻常男子对此事皆讳莫如深,尤其是像他一样身份的人。
他怎么……毫不避讳?
忽而想起初潮那次,她吓得脸都白了,只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都要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后来,还是经夏慕荷一通解释,她才明白,也才安心。
可那几日,夏慕荷却不许她进内院,说“癸水不洁”,需得避讳,成大事者最忌血光。
她那时心中便存了疑窦:既是女子与生俱来的生理变化,本就是身之肌理的一部分,为何要藏藏掖掖,视作忌讳?又会有妨害?只当是无稽之言。
可她终究还是依言而行。后来行走于世,见周遭人竟都与夏慕荷持同样心思,将此等事视作秽浊,久而久之,她也渐渐被这想法浸濡,寻常时日里绝不肯轻易提及,更遑论如褚琰一样,坦然宣之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