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民间场 > 第一百七十五话 :墨债血偿

第一百七十五话 :墨债血偿(2/2)

目录

“此非凡玉,乃是一片慈母心,一族积善德。”宁瑜肃然道,“邪不胜正,此乃天地至理。你因执念贪欲而生,今日便该归于虚无。”

他手持焕发清光的螭龙佩,踏步向前,每一步踏出,地面那污浊的暗红色墨迹便消退一分。他口中诵念《清净经》,字字句句,如同甘露洒落,洗涤尘嚣: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经文之力结合螭龙佩的清光,形成一道强大的净化场域。墨灵在那场域中剧烈挣扎,暗红的身躯不断扭曲、蒸发,发出痛苦的哀嚎。墙壁上那些狂乱的人脸图案也渐渐平复,最终化为寻常墨迹,只是颜色依旧暗沉。

“不——我乃灵犀墨魄!我当不朽——”墨灵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身躯终于支撑不住,在清光与经文的双重净化下,彻底消散,化为缕缕青烟,最终归于虚无。

随着墨灵的消散,墨槽中那沸腾的暗红色墨汁也迅速褪色、凝固,变成一堆毫无灵性的焦黑废料。房间内那令人窒息的浊气与腥味,也随之缓缓消散。

程墨轩在墨灵消散的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昏迷不醒。但他那疯狂赤红的眼神已经褪去,虽然气息微弱,面色灰败,眉宇间却恢复了一丝久违的平静。

“父亲!”程砚扑上前去,抱起父亲,感受到那微弱的脉搏,又是后怕又是庆幸,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宁瑜收起螭龙佩,将其递还给程砚:“程兄,令尊性命无碍,但精气损耗过巨,心神受损,需长期静养调理。这玉佩,你好生佩戴,有安神定惊之效。”

程砚接过玉佩,只觉得玉佩触手温润,似乎与以往不同,心中对宁瑜的感激更是无以复加,就要跪下磕头。

宁瑜连忙扶住他:“程兄不必如此。除恶扶正,分内之事。”他看了看狼藉的墨房,又道:“此间污秽已除,但根源未净。这‘孽墨’之法,以及那‘墨灵’的诞生,恐怕并非偶然。程兄,你可知你家祖上,或者这墨痕镇,可曾有过什么特别的约定,或者……欠下过什么未曾偿还的‘债’?”

程砚闻言,面露茫然,仔细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家中典籍,大多已被父亲变卖或毁于这魔障之中……我并未听闻有什么特别的债务。”

宁瑜沉吟片刻,道:“且先安置好令尊。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下阙:血契之源

程墨轩被抬回卧房,请了镇上的大夫诊治,果然如宁瑜所言,是心神耗尽,元气大伤,需慢慢将养。程砚变卖了家中最后几件值钱的物件,勉强维持家用和药费,对宁瑜与阿翎更是奉若上宾,虽家境困窘,却也竭力招待。

宁瑜与阿翎便在程家暂时住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确保程墨轩不再被残留的邪气侵扰,另一方面,宁瑜要查明那“墨灵”产生的更深层原因。他隐约感觉到,那墨灵消散前最后的不甘咆哮,并非全然虚言,这墨痕镇,或者说程家,似乎真的背负着什么。

几日下来,宁瑜在镇中走访,观察地势,探询古事。他发现,这墨痕镇的松林,并非寻常林木,其根系深处,似乎连接着一股极微弱的地脉阴气。而镇中制墨所用的水源,那泛着墨色的溪流,源头处竟有一口古井,井水幽深,隐隐散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尽管被浓烈的松烟味掩盖。

阿翎能与万物沟通,她尝试与那古井、与古老的松林交流,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一片混乱的悲伤与愤怒,如同被遗忘的誓言和背叛的哭嚎。

这一日,宁瑜在程家残存的书堆中,找到一本残破不堪、被虫蛀鼠咬几乎不成形的族志。凭借法术勉强修复部分字迹,在一篇关于程家先祖程松年的事迹中,他发现了一段被刻意模糊的记载。

“……明宣德三年,松年公于古井畔得异材,色如凝血,质若凝脂,异香扑鼻。以此入墨,墨成,光华内蕴,经久不褪,书字有灵,然……然有匠人暴卒,状若枯槁,疑遭反噬。松年公悔,欲毁其材,然材已与井同气,毁之不得,遂以祖血为契,封异材灵性于井底,令后人谨守,不得妄动……”

“祖血为契……封于井底……”宁瑜合上族志,眼中了然。原来如此!

那所谓的“异材”,恐怕并非什么天材地宝,而是某种蕴含极强阴性能量甚至残魂的异物,或许是古战场留下的血晶,或许是某种大妖陨落后的精血所化。程松年当年偶然得之,用以制墨,虽得奇效,却也发现了其吞噬生命精华的邪恶本质。他无法彻底毁灭这异物,因其已与地脉阴气、古井水源相连,强行毁灭恐生更大灾祸,于是只得用自己的鲜血立下契约,将其灵性封印在井底,希望后代子孙永远看守,不再动用。

然而,岁月流转,程家后人早已忘却了这祖训,或者说,根本不知晓这被刻意隐瞒的真相。直到程墨轩这一代,家道中落,急于重振门楣,在翻找祖上笔记时,可能找到了关于那“异材”制墨神效的只言片语,却忽略了其危险。他或许通过某种方式,沟通了那被封印的“异材”灵性(即墨灵的前身),被其蛊惑,重新开始研制所谓的“灵犀墨”。那墨灵利用程墨轩的贪念和执念,不断汲取他的精气神,甚至可能通过程墨轩制作的、流入市场的某些特殊墨锭,间接吸食使用者的情绪能量,不断壮大自身,最终几乎反客为主。

程家祖上欠下的“债”,并非金银,而是看守封印、不让那邪物为祸的责任之债!程松年以血立契,这契约的力量伴随着血脉流传,一旦后人违背,契约反噬,便引来了这几乎灭门之祸。

“血契之债,需以血裔之心血与觉悟偿还。”宁瑜叹息。仅仅消灭一个墨灵是不够的,那井底的异物根源仍在,封印已因程墨轩的妄动而松动,若不彻底解决,迟早还会孕育出新的邪灵。

他将探查到的真相告知了程砚。程砚听完,面色惨白,久久不语。他没想到,家族的灾难,竟源于数百年前先祖的一个无奈之举和后人的遗忘与贪婪。

“宁兄,那我程家……该如何是好?”程砚声音沙哑,带着绝望,“难道要世代背负这罪孽,永无宁日吗?”

“契约可立,亦可解。”宁瑜道,“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以‘祖血’立契,便需程家直系血脉,以诚心、觉悟与牺牲,前往契约源头,了结这段因果。”

程砚沉默片刻,眼神由迷茫逐渐变得坚定。他看向病榻上枯瘦的父亲,又摸了摸怀中母亲留下的螭龙佩,挺直了脊梁。

“我是程家子孙,父债子偿,祖债亦由后辈承担。宁兄,请告诉我,该如何做?”

是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宁瑜、阿翎与程砚来到那口位于松林深处、泛着诡异墨色与血腥气的古井旁。

井口以青石垒砌,布满苔藓,井水幽深如墨,望之令人心悸。靠近此处,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宁瑜以程砚的指尖血混合朱砂,在井口周围绘制下复杂的符文,形成一个净化与封印的阵法。阿翎则在一旁,以灵鹤清音吟唱古老的安魂曲,安抚此地躁动不安的地气与可能残存的魂灵碎片。

“程兄,”宁瑜神色凝重,“待会我会以法术引动井底封印核心,那被镇压的异物灵性必会反抗。你需要跪于井前,以程家子孙之名,诚心忏悔先祖违背契约之过,表达自愿承担后果、彻底了结此债的决心。过程中,你需承受其精神冲击与怨念反噬,切记,坚守本心,不可有丝毫动摇与贪念,否则前功尽弃,你亦有性命之忧。”

程砚深吸一口气,重重跪下,面向古井,将螭龙佩紧紧握在手中,那玉佩传来丝丝暖意,给予他勇气。

“开始吧。”宁瑜并指一点井口,一道金光射入幽深的井水。

“咕噜噜……”井水顿时如同煮沸般翻滚起来,一股比之前墨灵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暴戾的邪恶气息轰然爆发!暗红色的光芒自井底透出,隐约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挣扎的扭曲面孔,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被镇压数百年的怨毒与愤怒!

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涌向程砚!无数混乱的念头、负面的情绪、贪婪的诱惑、绝望的嘶吼,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放我出去……我能给你无穷的财富……无上的名誉……”

“程家负我!镇杀我灵!恨!恨啊!”

“加入我……与我合一……可得永生……”

“痛苦吗?绝望吗?放弃吧……沉沦吧……”

程砚只觉得头痛欲裂,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无形之手攫住,几欲呕吐,灵魂都在颤抖。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浸透衣衫,身体摇摇欲坠。

但他紧紧咬着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脑海中浮现父亲癫狂的模样,母亲温和的容颜,家族数百年的兴衰,以及宁瑜那清正平和的眼神。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井中那扭曲的面孔,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程氏不肖子孙程砚,今代表程家,向尊灵告罪!先祖松年公,一念之差,动用尊灵,后又封印于此,实属无奈,亦有亏欠!后世子孙墨轩,遗忘祖训,贪念熏心,妄动封印,罪孽深重!一切罪责,程砚愿一力承担!”

“我程家,不要那吸血蚀骨的虚名!不要那害人家破的财富!只求问心无愧,只求一方安宁!”

“今日,我以程家血脉为引,以诚心觉悟为祭,恳请尊灵,散去执念,归寂天地!程家血契,自此而终!此债,由我程砚,今日偿还!”

他每喊一句,那井中的邪灵挣扎便剧烈一分,精神冲击也更加强悍一分。程砚七窍开始渗出鲜血,模样凄惨可怖,但他眼神却愈发清澈坚定,腰杆挺得笔直,毫无退缩之意。

宁瑜全力维持着阵法,金光与井中爆发的暗红邪光激烈对抗。阿翎的吟唱声也越来越急,纯净的灵光如同护盾般笼罩着程砚,帮他抵御着部分冲击。

就在程砚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无边的怨毒与痛苦吞噬的瞬间,他手中的螭龙佩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光!那清光中,仿佛有一位温婉女子的虚影一闪而过,轻轻抱了抱他,然后化作一道纯正祥和的之力,注入他的体内。

同时,程砚滴落在井边符文上的鲜血,仿佛受到了牵引,沿着符文轨迹流淌,与整个阵法融为一体。阵法光芒大盛,一股源自血脉、源自天地正道的裁决之力,轰然降临!

“契约……了结……”一声充满无尽复杂意味的叹息,仿佛从亘古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

井中那扭曲的暗红面孔,在阵法金光与血脉裁决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发出一声最终的不甘哀鸣,随即寸寸碎裂,化为最精纯的阴性能量,被阵法引导,缓缓沉入地脉深处,被大地之力自然净化、吸收。那沸腾的井水也逐渐平息,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终变得清澈见底,映照着天上一轮明月。

弥漫在井周乃至整个墨痕镇的那股隐晦浊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空气中的松烟墨香,似乎也变得纯粹而清新起来。

程砚脱力般瘫倒在地,昏迷过去,但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宁瑜收起法术,看着清澈的井水,长舒一口气。阿翎也停止了吟唱,疲惫却欣喜地走到宁瑜身边。

“公子,结束了?”

“嗯,结束了。血债已偿,契约终结。这墨痕镇,以后才是真正的‘墨香清韵’之地。”

余韵:墨香长存

程砚昏迷了一日一夜方醒,身体虚弱,却无大碍。程墨轩在几日后的一个清晨,也悠悠转醒,虽然记忆有些混乱,但对研制“灵犀墨”的执念已消,看着守候在床前的儿子,老泪纵横,只反复念叨:“错了……为父错了……”

程家父子对宁瑜与阿翎感激涕零,视同再造恩人。宁瑜却只是淡然处之,留下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方,并告诫程砚,程家制墨,当以“德”为先,以“诚”为本,莫要再追求那些虚妄奇技,守好本分,技艺精诚,自然会有复兴之日。

临行前,程砚将一块新制的松烟墨赠予宁瑜。这墨用料寻常,却是他病体初愈后,心无杂念,秉承古法,亲手所制。墨体黝黑光亮,松香醇正,虽无甚灵异,却自有一股端正平和之气。

“宁兄,大恩不言谢。此墨寻常,却是程砚新生后第一锭墨,聊表寸心,万勿推辞。”

宁瑜欣然收下,笑道:“此墨甚好,返璞归真,方是长久之道。”

离开墨痕镇那日,天气晴好。镇中的溪水清澈欢快,松林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行走在山道上,阿翎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笼罩在淡淡墨韵中的小镇,心念传音道:“公子,程家祖上那个契约,好沉重。幸好程砚哥哥最后撑住了。”

宁瑜摩挲着手中那锭程砚所赠的墨,目光悠远:“人心之贪,有时比鬼魅更可怕。程松年当年若不起贪念,便无后来之祸;程墨轩若能恪守祖训,不忘本心,亦不至几乎家破人亡。这‘债’,看似是外物所负,实则皆由心生。”

“那口井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阿翎好奇。

“或许是古时某位大能陨落时不甘的执念所化,或许是战场万千血气凝结的精华……具体为何,已不重要。”宁瑜淡淡道,“重要的是,程松年以血契封印,是‘堵’,是‘瞒’,虽解一时之急,却遗祸后人。而程砚以心血觉悟偿还,是‘疏’,是‘解’,是直面因果,方能真正终结。”

他顿了顿,看着手中那锭温润的墨,继续道:“制墨如此,做人亦然。一味追求外在的奇巧、虚妄的名利,终将被其反噬。唯有内在的德行、诚正的初心,方是立身之本,传承之基。这墨痕镇的教训,这程家的兴衰,便是最好的诠释。”

“你看这墨,”宁瑜将墨锭举到阳光下,其色纯黑,其质坚实,“无炫目之光,无惑人之香,却可承载千古文章,描绘万里山河。它的价值,在于其本身,在于使用它的人,而非那些附加的、虚妄的‘灵异’。”

阿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她能感受到,公子手中的这锭墨,虽然平凡,却比那暗红色的“灵犀墨”,要温暖、踏实得多。

山路蜿蜒,前方云山雾绕,不知又有怎样的奇诡与温情在等待着他们。宁瑜将墨锭小心收起,与阿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苍翠的山色之中。

唯有风过松林,带来阵阵纯粹的墨香,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一个关于债务、选择与传承的古老故事。墨债血偿,因果循环,唯有秉持正道,不忘初心,方能在这纷扰的人世间,留下真正清醇悠长的芬芳。

各位看官觉得我这个故事好的话,就给我去目录评那里点五颗星,后面精彩的故事马上就要来了!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