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边境的寂静与超载（2/2）

陈明远终于离开观测窗。他的脚步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直到停在主控制台前。屏幕上的数据流此刻呈现出分形结构，每一个细节都包含完整的整体信息。

“零熵噪音。”他说出这个词时，控制室的温度骤然下降。

李明猛地抬头，眼镜片上反射着跳跃的数据流。“可是教授，零熵状态意味着绝对秩序，而这……”

“而这看起来像是混乱。”陈明远接上他的话，“因为我们无法理解这种秩序。”

主服务器突然安静下来。那种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之前的噪音更令人不安。屏幕上的数据流停止滚动，定格在一个极其复杂的几何图案上。图案中的线条在缓缓旋转，仿佛具有生命。

陈明远伸手调整控制台设置。他的动作很慢，每个按键都带着深思熟虑的谨慎。当他的手指离开键盘时，定格图案突然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光点在屏幕上流动。

“它在展示某种……数学之美。”李明不自觉地向前倾身。

光点重新组合成新的模式。这一次，它们模拟出了柯伊伯带的天体运行轨迹，但比任何已知模型都要精确。一颗虚拟的彗星划过屏幕，留下的轨迹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陈明远感到一阵眩晕。那不是生理上的不适，而是认知层面的冲击。他扶住控制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们建立的科学体系……”他停顿了一下，寻找合适的词语，“可能只是真相的一个碎片。”

控制室的灯光再次闪烁。这次伴随着电压不稳的滋滋声。墙上的安全指示牌突然暗了下去，只有主屏幕依然亮着，那些流动的光点仿佛具有独立的生命。

李明突然站起来，椅子向后滑出刺耳的声响。“教授，信号开始影响其他系统。生命维持系统的读数出现异常。”

陈明远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影子上，那影子在闪烁的灯光中微微颤动。他想起二十年前选择深空探测时，导师说过的话：我们准备好发现一切，唯独没有准备好发现自己的无知。

“记录当前时间。”他的声音在颤抖的控制室里异常清晰，“传统物理学在这一刻，正式宣告失效。”

主屏幕上的光点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观测窗外的虚空被搬到了屏幕上。在那片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新的符号——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

控制台表面凝结的水珠开始沿着金属边缘滑落。每一滴落下的声音都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陈明远伸手，想要触摸那些陌生的符号，却在距离屏幕几厘米处停住。

他的指尖能感受到奇特的能量场，像是静电，又像是某种更微妙的存在。屏幕上的符号开始旋转，组合，分离，仿佛在演示宇宙最基础的运行规律。

然后，一切突然停止。

控制室恢复平静，服务器阵列的嗡鸣回归正常频率。灯光稳定下来，只有主屏幕上那个陌生的符号静静悬浮。

陈明远缓缓放下手。他的白大褂袖口微微颤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更深层的震撼。他转向观测窗，窗外依然是那片永恒的黑暗，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故事开始了。”他对着虚空轻声说道。